李临安的院子就和侯府华丽却有些过时的风格不同了。处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小院中,布置的很是简朴。
他身为嫡长子,却被拘在这么个小院子里,也难怪和定北侯关系不好,江玉这样想着,跟随管家进了屋内。
书房的门开着,李临安站在书案后,正低头看着一份卷宗。
李临安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向江玉,目光平静地扫过他的准岳丈。
江玉今日是穿着常服来的,倒显得有几分文人气概,年过四十,却仍能看出几分当年样貌,必是相貌堂堂。
否则江绫月的母亲也不会一定要嫁给他了。只可惜所托非人,看上了个白眼狼。
但江玉与江绫月只有三分相像,李临安想,她还是更多的继承了几分母亲的样貌。
在江玉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穿着普通丫鬟服饰的少女。
李临安在军中见过不少伪装得极好,只为他们刺杀的人。也因此,他一眼就看出这位不是普通的丫鬟。
李临安心中很快有了定论,江玉此行,恐怕不是为了江绫月。毕竟谁会专门带一个少女来别人府上,又不是那些莫名其妙要给他送妾室的。
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江绫月在那样的家里,有这样一个满心算计父亲,该有多辛苦?
她在北境双城待了多年,若非环境所迫,江绫月应当平安地长大,无需顾虑许多,可她却在不大的年纪有了一手高超的医术,人也是冷冰冰的。
而自己却忽略了这位云将军的后人,若他当初能够多想一些,是否就能在双城对她照拂一些,让她少受些苦了?
江涵悦站在江玉身后,藏在袖内的手紧紧握着,十分紧张,却不是因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已被看穿了。
她只偷偷抬眼瞥了一下,便脸颊飞红,慌忙低下头去,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这婚事不能让江绫月抢了去。
李临安与她印象中的将领不同,不是相貌粗鄙的武夫,对方面如冠玉,明明只穿着平常的衣服,却仍旧显得贵气逼人。
如今他不过二十,如此年轻便已是国公,家中又无女眷。婆婆也远在南方,这真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亲事。
李临安内心念头繁杂,神色却如常,他抬手示意,说道,“不知中丞大人屈尊到访,有何指教?”
江玉没有立刻坐下,只是寒暄道,“国公爷折煞下官了,指教不敢当。只是想着国公爷新晋高位,又掌了大理寺重任,下官特来道贺。当初您能就答应见我,实在荣幸。”
“你来这里不只是道贺吧?”李临安放下手中的卷宗,开口说道。
李临安已有几分气势,一双眼中满是锋锐,与方才见到的定北侯截然不同,江玉心思活络,立刻攀起关系,“说起来,云老将军与大皇子殿下一同在军中多年,也是颇有渊源,算起来,咱们两家也是旧识了。”
“云家?”,李临安眉头一皱,“贵府夫人不是秦阁老之女吗?”
江玉面上浮现一丝悲伤,“那是在下前妻,去世后我虽悲痛不已,但家中孩子还需教养,我才续弦。”
“原来是这样。”,李临安心中不禁有几分不平,教养子女,于是便把江绫月送到了双城?
见气氛不太好,江玉顿了顿,决定单刀直入,“下官此来,还想斗胆提一提当年大皇子殿下与云老将军为两家定下的那桩亲事。”
“不知国公爷,可还记得那枚作为信物的玉佩?”
说着江玉拿出了玉佩,递给了李临安。
李临安眉头一皱,乍一看,确实是那没玉佩,但却能感觉出怪异,是材质不一样,江绫月那天戴的才是真的。
原来江绫月叫人仿了个假,还真是厉害,李临安眼睛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讶。
“自然记得,大皇子也确实为我定下了一门亲事,原来是和你家有关。”,李临安抬眼,再次看向江玉,“只是江中丞,恕我直言,贵府千金,我从未见过。既是有婚约,总该见一见。”
李临安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是在思考,“这样吧,听闻过几日崔家要办一场马球会,京中适龄的贵女公子们都会去凑个热闹。届时,请中丞大人让贵府夫人,带上府上诸位小姐一同前往,也好让我认认人。”
江玉眉头一皱,这与他预想中直接敲定江涵悦不同,但转念一想,只要李临安肯承认与江家女的婚约便好,具体是谁,还不是由他江玉说了算?
江玉立刻舒展眉头,连声道,“好好好。国公爷考虑周全,下官到时定让贱内带着小女们赴会!”
李临安点点头,将话题深入下去,“婚姻大事,礼节不可废。我这边聘礼自当准备丰厚。家母身为谢氏,远在江南,虽未曾亲自抚养我成人,却也为我留下了不少钱财古玩,就是将来成婚用来当做聘礼的。”
“我李临安行事,最重诚信。届时所有该备下的,定当一样不少,尽数带去。”
“江中丞府上嫁妆,想必也定会周全齐备,不会有所遗漏吧?毕竟,这关乎两家颜面。”
这番话,听在江玉很是惊喜,李临安不仅承认婚约,还主动提及,将拿出丰厚的聘礼。
而且他的母亲谢家乃是北晋最为显赫的几门氏族之一。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凭借这桩婚姻攀上李临安这棵大树,又用李临安的身份,和定北侯与谢家都有了联系。
“那是自然!”江玉忙不迭地保证,脸上笑意难掩,“国公放心,小女嫁妆,绝不会有半点差池。”
他更坚定了主意,回去就用秦夫人已经清点好的嫁妆。
虽说那是云依柔留下的,但反正李临安要娶的是江家女,这份嫁妆自然该用在江涵悦身上。
至于马球会...为保万无一失,还是让江绫月也跟着去,到时候再找借口将她支开便是。
否则若李临安问罪,为何江家少去了一个姑娘,就得不偿失了。
江玉想得齐全,却偏偏没有想到关键的一环,崔夫人到底给没给秦夫人递上请柬,邀她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