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殿门缓缓开启,官员们如潮水般涌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语议论着今日的事情。
李临安身姿挺拔如松,立在阶下,出了殿门,侍从便将上早朝时上交的佩剑还了回来。
他眼见太子对自己微微颔首,便转身看了过去,太子脸上仍带着那惯常的温和笑意。
李临安觉得好笑,便也从容地回以一抹浅淡的微笑,仿佛二人心有灵犀似的。
这场持续了好几天的无声的父子角力,最终以皇帝的棋高一着告终。
当然无论太子心中如何作想,无论皇帝到底是真心重用还是捧杀,李临安心中都并无半分惧意。
他自信,有足够的能力与胆魄接下这大理寺卿的位置,查清这望京楼背后的真相。
不管别人是怎么看的,但李临安知道,他有义务为北晋治好这一痼疾。
太子清晰地见到了李临安眼中那份耀眼的自信,那目光像一道刺,让他心头莫名划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嫉妒,微微刺痛。
许是因为眼前的李临安在大皇子身边长大,难免沾染了几分故人的神采,此刻他的神情,恍惚间竟与太子记忆中,那个深得人心》处处完美的大哥重叠了。
太子暗自握紧了拳头。
“二哥,临安。”
一个带着几分随性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逐渐凝滞的微妙气氛。
五皇子信步走来,他一身穿着皇子服饰,玉带轻裘。
五皇子脸上往日的肆意笑容,此刻却收敛了许多,被一层显而易见的忧色取代,仿佛真是被望京楼的事情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随意地抬手拱了拱,算是行了礼。
五皇子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几分焦急,“昨夜望京楼之事,实在骇人听闻。若查案过程中哪里需要我这边协助的,定当竭尽全力。”
他随即重重叹了口气,眉宇间也染上几分愁色,对着李临安和他的二哥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大吐苦水,“这望京楼,明面上确实挂在我名下,但他们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我当真半点不知。”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生事,想拖我下水。临安,可就要靠你查个水落石出,还我清白了!”
他的话语直白,目光也直直地看向李临安。
“五殿下放心,”李临安的声音平稳有力,没有半点紧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李临安顿了顿,巧妙地回答了五皇子的话,“此案陛下既已交由大理寺,臣定当竭尽全力,彻查到底。无论是真凶恶徒,还是幕后布局之人,必将绳之以法。这不仅仅是为了朝堂清明,更关乎无辜受控的官员,乃至京畿百姓的安危。”
五皇子点了点头,李临安这番话十分取巧,但也正常,若是对方直接说了肝脑涂地之类的话,那还是算了吧,这大理寺卿也干不了多久。
太子始终保持着那份随和得体的微笑,仿佛看穿了五皇子所有的心思,闻言轻轻颔首,“五弟,莫要心急。清者自清,若当真与你无关,便放宽心,不必如此忧惧。”
他这话听着像是宽慰,细品之下却隐含锋芒。
五皇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仿佛真被戳到了痛处,“太子,这是何意?我这不也是怕临安办案遇到阻碍,今日父皇如此愤怒,我身为人子,自然想为查案出一份力。”
太子轻笑一声,丹凤眼中浮着一层虚浮的笑意,“孤的意思是,既然临安奉旨查办此案,那么定会找到真相。你只需静待结果便是,不必过于忧虑。”
“那可是太好了!”五皇子仿佛没听懂太子话里的深意,立刻顺着话头转向李临安,语气轻快了些,“临安,那可就全仰仗你了!”
他说着,动作随意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他先瞥了一眼太子,然后才将玉佩递向李临安,“拿着这个。”
“若你在查案时,遇到有人打着我的旗号拒不配合,或是阳奉阴违,你便亮出此佩。对方若真是我的人,见此佩如见我,自当听令。若是不认。”
五皇子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的弧度,“那便证明他心怀叵测,绝非我授意。临安你只管按律法严办,不必顾忌我的颜面!”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这确实会让李临安此行方便一些,难道这事真的并非全然与五皇子有关?
若是一般人,在这两位皇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情况下,早就被影响了,但李临安不会,他看感觉,但不只靠推测,有了证据,才能确定真相。
递出玉佩后,五皇子才又看向太子,带着几分征询的意思,就好像刚才的狠辣只是他装出来的,“二哥,你觉得我这法子如何?也省得临安初来京城,做事束手束脚。”
太子脸上的笑容依旧,眼中却没什么暖意,“自然是好事。五弟能如此主动配合调查,倒真是长大了。”
他看向李临安,一幅热心嘱托的样子,“临安,既是五弟一片公心,你便收下吧。孤在此见证,此乃配合查案之物,非私相授受,自然无人敢以此非议于你。”
“哎呦!”五皇子像是才恍然大悟般,懊恼地一拍额头,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后怕,“瞧我这脑子!光想着给临安方便,差点忘了这茬!多谢二哥提醒。”
“幸得二哥在此坐镇,否则我岂不是好心办坏事,反倒害了临安?”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
伯安侯正快步寻来,待看清太子身边站着五皇子和李临安时,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满是愤懑。
太子见状,恢复了储君的威仪,对伯安侯略一颔首,随即对李临安和五皇子道,“孤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挥了挥宽大的袍袖,示意伯安侯跟上,转身离去。
五皇子看着太子和伯安侯远去的背影,心中冷笑。
他这个二哥,平时装作一副儒雅随和的样子,可实际上最是小肚鸡肠,嫉妒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