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西棠还没把陆未吟当初写的武考宝典研究透,厚着脸皮坐在车架上,缠着陆未吟讲解兵法,气得萧北鸢无数次想把这个扫兴的家伙踹下去。
兵法没聊几句,俩人倒是一路闹个没完,陆未吟见怪不怪,在旁边乐呵呵看戏。
萧南淮骑马跟在旁边,时不时喊两句,免得俩人闹急眼。
还没到御街,马车堵得走不动了,一行人下车下马,步行前往。
萧北鸢一眼就看到远处的鳌灯,发出一连串的惊叹。
今年的鳌灯比往年更高,万千灯彩层叠堆砌成巨鳌仙山,缀满琉璃金玉,焰火流光自鳞甲间倾泻而下,将御街照得恍如白昼。
灯山巅顶,机关牵动着木偶仙人执壶斟酒,还有栩栩如生的仙女在甩水袖。
萧北鸢眼睛都快飞出去了,迫不及待的拽着陆未吟往前挤,“快阿姐,咱们到前面去。”
“着什么急呀,鳌灯又不会飞。”萧西棠挤到俩人中间,把萧北鸢拉开一点。
伤还没好呢,一会儿再把胳膊拽掉了。
萧北鸢还是急,“不会飞,但是会坏。”
去年就是去晚了,有些都不动了。
萧南淮回头看了眼后方缓缓跟来的萧东霆夫妇,对萧西棠说道:“阿棠,你陪她去前头吧,我们慢慢过来。”
“好好好,我们在鳌灯那儿等你们。”萧北鸢连声应着,拉起萧西棠就走。
各自的丫鬟小厮跟着各自的主子,下车时一大群人,走着走着就成了前中后三拨。
陆未吟与萧南淮同行,走走看看,随意聊着天,倒也惬意。
到了御街口子上,见萧东霆他们没跟上来,萧南淮让贴身小厮长松去看看他们走到哪儿了,自己则和陆未吟到旁边摊子上去看猜灯谜。
木头搭的灯架,顶上一条条横梁,再铺上一张竹子编的网,各式各样的花灯便挂在这些网格的十字交叉处。
陆未吟的目光被架子中间最大的走马琉璃灯吸引。
六面绢纱上彩绘着不同的花草,碎玉玳瑁覆盖灯骨,外罩琉璃,在灯光映照下璀璨生辉。
走到灯下,陆未吟仰头定睛去看垂落的谜笺,眼前的琉璃灯忽然极速放大,竟是在往下掉。
她下意识退身闪避,此时才意识到,掉的不是那盏灯,而是整个灯架都在朝头顶倾斜压下。
挂着上百盏灯的木架轰然倒塌,引起惊叫声无数。
萧东霆和卫时月听到动静,目光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倒塌的灯架旁,穿缕金百蝶穿花锦裙的陆未吟屈膝跌在地上。
无需吩咐,长松和流光狂奔而来。
陆未吟撑着膝盖站起,转身看向灯架下,急道:“快,救人。”
灯架压下来,她第一反应是抬手去撑。
然而架子下的人,只有她和萧南淮是这个反应,其他人不是吓得往下蹲,就是往外跑。
木头架子,还挂了这么多灯,凭两人之力必然撑不住,她便也想拉着尖尖往外跑。
然而架子压得太快,还剩最后两步,已经到了头顶。
关键时刻,有人从身后用力推了她俩一把。
陆未吟跌出架子,回头看到推她的萧南淮被压在下头。
围观众人通力合作,很快把压在灯架下的人都救了出来,因为大家一起分担了重量,除了两人被砸破头,其他都是一些轻伤。
歪斜的花灯很快燃起来,方才还绚烂夺目的灯谜摊转眼成了一片火海。
等巡城队和防火队赶到,火势已经减小,只剩灯骨还在烧。
摊主坐在旁边哭天抢地拍大腿,陆未吟仔细打量,又看向旁边烧得漆黑的灯架,面色微沉。
萧东霆走得太急,直至萧南淮被长松搀扶到安全处,他都还没喘匀气。
“怎么样,伤哪儿了?”
萧东霆扫过几人,眉头拧紧,声调并不高,然而扬起的尾音里却莫名带着一股指责意味。
萧南淮头发微散,脸上被灯烫红了一块,胳膊不自然的往下垂着。
张嘴正要说话,就听见萧东霆又道:“这都逃不出来,在御林军待得骨头都生锈了?”
陆未吟绷着脸上前,“大公子说错了,是我骨头生锈了,连累了二哥。”
拢共也没叫几回大哥,此时心里憋着火气,又改回去叫大公子了。
卫时月都快把萧东霆的衣袖给拽破了,见他还要说话,抬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萧东霆疼得一激灵,又不好表现出来,臭着一张脸咬牙硬挺着。
卫时月给陆未吟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再扭头对萧南淮道:“你大哥这是关心则乱,口不择言。”
萧南淮扯了扯嘴角,“我知道的,大嫂。”
出了这样的事,鳌灯肯定是看不成了,几人打道回府,又另叫人去寻萧西棠萧北鸢他们。
回到侯府,请大夫来看过,萧南淮胳膊脱臼,得养上一阵子。
老太君连夜着人去御林军替他告假,待大夫给他固定好胳膊,又陪着说了会儿话才走。
宫宴散后,永昌侯从宫里回来,得知此事,先去乘风轩看过萧南淮,再折到千姿阁,看看陆未吟有没有伤着。
苏婧正在这儿陪着。
陆未吟搂着母亲的胳膊,将事后萧东霆的反应说了一遍,着实有些费解。
“母亲,您说他们兄弟俩,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
苏婧摇头,“这个我可不知道。”
陆未吟忽然想到件事,挺身坐直,在手背上比划了一下,“母亲,二哥这儿有一条长疤,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