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光明一听这话，火气也“噌”地冒了上来，指着她的鼻子。
“钱秀娟！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你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
“我……”
两口子就在这紧闭的房门后，爆发了惊天动地的争吵。
而始作俑者李玉琴，对此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
她已经带着一大群自动跟上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浩浩荡荡地杀回了自己住的2号楼。
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那挺得笔直的背影上。
终于，一行人停在了四楼的一扇门前。
402室。
梁嫂子家。
与此同时，402室，梁家。
饭桌上的气氛，比外头凝固的空气还要压抑。
梁嫂子黑着一张脸，扒拉着碗里的白饭，筷子戳得碗底“邦邦”响。
她儿媳妇郑晓丽更是连筷子都没动，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脸色比锅底还黑。
她今天晚上，一口饭都吃不下。胃里堵得慌。
以前，李玉琴家那卤菜的香味一飘过来，她闻着那霸道的香气，都能就着多干两碗饭。
现在呢？现在别说下饭了，她一想到这事儿就反胃！
今天下午，好几个街坊邻居碰到她，都用一种同情的、又带着点看好戏的眼神问她。
“哎，晓丽啊，我听说……你婆婆让玉琴把做卤菜的地方搬走，是因为你闻不得那个味儿，闻着就想吐？”
“是不是真的啊？你这怀着孩子，可得当心点。”
郑晓丽一听这话，脑子里“嗡”的一声，血都冲到头顶了！
她当场就炸了！
“谁说的？！”
“我天天就盼着闻玉琴婶子家那卤菜香下饭呢！我怎么可能嫌弃那个味儿？！”
街坊们一听，再看看她那气得通红的脸，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事儿，说到底，就是她婆婆梁嫂子自己嫉妒人家李玉琴生意好，故意找茬！
还拿自己怀孕的儿媳妇当枪使！
一时间，那些原本就看梁嫂子不顺眼的人，眼神里更多了几分鄙夷。
这人，心眼也太坏了！
这会儿，梁嫂子的儿子，郑晓丽的丈夫严红军，终于忍不住了，他放下筷子，皱着眉看向自己亲妈。
“妈，你说你也是，人家玉琴婶子就在家做个卤味，招你惹你了？”
“你去瞎掺和那事儿干嘛？跟你有啥关系？”
梁嫂子本来就一肚子火，听儿子也来埋怨自己，筷子“啪”地一下拍在桌上。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
她脖子一梗，嗓门都拔高了八度。
“我就是闻不得她家那个味儿！天天熏得我头昏脑涨！”
她说着，还理直气壮地瞥了一眼儿媳妇的肚子。
“再说了，这万一真把我大孙子给熏坏了，那可怎么办？！”
郑晓丽本来就气得胸口疼，一听这话，婆婆居然还想让她和她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背锅，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梁嫂子。
“妈！”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被熏到了！”
“我巴不得天天闻呢！”
这话，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了梁嫂子的脸上。
梁嫂子的脸一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闻闻闻，有什么好闻的！”
郑晓丽胸口那股憋了半天的恶气，在被自家婆婆呵斥的时候，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轰然炸开！
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梁嫂子。
“妈！”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你自己看不惯玉琴婶子，出去这么胡说八道，现在全院子的人都以为我郑晓丽有多金贵，多矫情！”
“以为我闻不得一点油烟味，怀个孩子就成了个活祖宗！”
“我以后还怎么在院里见人？！”
这一连串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打得梁嫂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郑晓丽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扭头就冲着自己丈夫严红军吼道。
“严红军！我告诉你！”
“你明天就去玉琴婶子家的摊子上，给我买卤味回来！”
“买猪耳朵！买卤大肠！买她家所有东西！”
她指着自己的肚子，声音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我就要闻着那个味儿！不然我一口饭都吃不下！”
严红军被媳妇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点头。
可他妈梁嫂子一听这话，瞬间炸了毛！
还要去给李玉琴送钱？
那不是上赶着给她脸吗？！
“不行！”梁嫂子“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拍在饭桌上，桌上的碗筷都跟着跳了起来。
“我告诉你们！我们老梁家的饭桌上，绝对不能出现她李玉琴家的东西！”
“晦气！”
郑晓丽看着婆婆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觉得心里那股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索性连饭也不吃了，猛地一推椅子，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砰！”
卧室的门被她狠狠摔上，那巨大的声响，仿佛是她无声的抗议。
梁嫂子脸色铁青，对着紧闭的房门，阴阳怪气地嘀咕。
“嘿！真是反了天了！”
“这才怀了几个月，就敢给我甩脸子了！”
“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严红军本来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现在听他妈还在说风凉话，心里的火也“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不满地瞪着他妈。
“妈！”
“小丽她是个孕妇！你就不能让着她点？照顾照顾她的心情吗？！”
梁嫂子一听儿子也帮着媳妇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照顾她的心情？！”
她嗓门陡然拔高，指着自己的鼻子。
“那谁来照顾我的心情？！”
“我辛辛苦苦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那没出世的大孙子！”
她正说到激动处——
“咚！咚！咚！咚！”
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敲门声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急，仿佛催命的鼓点，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梁嫂子本来就一肚子邪火没处发，这敲门声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敲敲敲！敲什么敲！赶着投胎啊！”
她怒吼一声，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一把就将大门给拉开了！
“谁啊？！”
她张嘴就想骂人。
可门一开，她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门外，李玉琴和她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乔明远，跟两尊门神似的，面无表情地站在最前面。
而在他们身后，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王嫂子、袁嫂子……还有楼上楼下，四面八方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把本就不宽敞的楼道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像探照灯一样，全都聚焦在她一个人身上。
那阵仗，吓得梁嫂子倒吸一口凉气，刚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李玉琴面无表情：“梁嫂子，晚上好啊！”
听着她的话，梁嫂子心里“咯噔”一声，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
这阵仗……
难道是自己下午在院子里嚼舌根，造李玉琴的谣言的事儿，被她知道了？
不能吧？
她强撑着镇定，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哎哟，玉琴，明远，你们这是……”
“这么大晚上的，带着这么多街坊邻居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儿吗？”
李玉琴根本不跟她绕弯子，清冷的目光像两把刀子，直直地插进梁嫂子心里。
“梁嫂子，明人不说暗话。”
“我今天为什么来，你心里应该有数。”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刚才已经去过钱大姐家了。”
“她亲口承认，是你告诉她，我李玉琴跟来我家那个小兄弟关系不正当。”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轰！
梁嫂子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一声响雷，眼前阵阵发黑。
钱秀娟这个烂了舌根的！
竟然把她给卖了！
她眼神慌乱地闪烁起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拼命想找个借口。
“哎呀，玉琴，你可别听她胡说！”
“这种脏水，可不能往我身上泼啊！”
她摆出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模样，拍着大腿叫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李玉琴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步步紧逼。
“哦？”
“听别人说的？”
“那好啊。”李玉琴往前走了一步，那强大的气场压得梁嫂子下意识就想后退。
“你倒是说说。”
“你是听谁说的？”
梁嫂子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像一台生了锈的机器，绞尽脑汁地想攀咬出一个人来。
有了！
她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一拍大腿：“是一楼的祝大姐！”
“就是她跟我说的！”
被点到名的祝大姐，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的女人，刚好也正端着个搪瓷缸子看热闹呢。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整个人都炸了！
“姓梁的！”祝大姐气得脸都涨红了，拨开人群就冲到了最前面，指着梁嫂子的鼻子就骂。
“你放你娘的屁！”
“你再胡说八道一句你试试看！”
“我祝桂芬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