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豪赶忙挤出一个笑脸：“婶子，早上好。我找琴姐，她……没在家吗？”
那婶子拎着菜篮子，随口说道：“嗨，你来晚啦！玉琴那丫头，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了。”
“出门了？”林子豪一愣，“去哪儿了您知道吗？”
“这谁知道呢。”婶子摇了摇头，“就看她背着个大背篓，急匆匆的，估计是办什么事儿去了吧。”
林子豪心里一盘算。
背着大背篓？急匆匆？
他瞬间就想明白了。
多半是去菜市场了！
“我知道了，谢谢您啊婶子！”
他冲着那婶子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楼下跑。
“哎，这孩子，毛毛躁躁的……”婶子在他身后念叨了一句，便和同伴们说说笑笑地下楼了。
林子豪前脚刚走，也跟在那几个婶子身后下楼的梁嫂子一双三角眼，精明又刻薄，直勾勾地盯着林子豪消失的背影。
“哼，又来了。”他嫂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我看他来找那姓李的不下三四回了，也不是个亲戚，谁知道是什么人。”
前面几个婶子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梁嫂子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都听见：“现在的年轻人，心思活络得很。”
这话里话外的暗示，不言而喻。
几个婶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八卦的火苗。
而梁嫂子心里，却窝着一团邪火。
自从她上次举报李玉琴在楼道里做卤菜，害得整个院子的人都买不到那口吃食后，她就成了众矢之的。
现在走在院子里，背后都是戳戳点点的。
以前跟她关系好的几个老姐妹，现在看见她都绕着道走，跟躲瘟神似的。
这让她心里憋屈得要死！
她本来以为，给李玉琴添点堵，她就能出一口恶气。
她永远忘不了。
那天她假装路过机械厂门口，亲眼看到李玉琴那个装钱的铁皮盒子，鼓鼓囊囊的全是毛票、块票，甚至还有几张大团结！
那一幕，看得她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
一个刚从农村来城里的女人，凭什么能赚这么多钱啊！
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所以她才拿着自己的儿媳妇当枪使，就是想要逼着李玉琴多出点血，让她多麻烦一些。
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没了家里这个方便的地方，李玉琴要是想在外面租个地方，那成本得多高？说不定干脆就干不下去了！
到那时候，她心里才叫一个得意！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李玉琴那女人骨头那么硬！
说不干，就不干了！直接换地方了！
她非但没看到李玉琴的落魄，反而把自己搞得里外不是人！
梁嫂子越想越气，一张脸拉得老长。
她盯着楼梯口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李玉琴那张不卑不亢的脸。
好你个李玉琴。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她心里甚至还生出几分得意。
看吧，李玉琴那女人，到底还是怕了她了！
要不是怕了她，怎么会连家里的生意都不敢做，灰溜溜地跑去别的地方？
她自以为在整个职工大院里，自己还挺有威信的。
可谁知道，这两天她没少遭人白眼。
那些以前见了她还笑呵呵的邻居，现在看见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可把她给气坏了！
现在，总算逮着一个能说嘴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梁嫂子扭着腰凑了过去，挤进几个邻居中间，压低了嗓子，脸上却是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我说啊……”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这三天两头地往一个女人家跑，你们说，这该不会是李玉琴在外面养的小姘头吧？”
这话一出口，就像往平静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
炸了！
几个正交头接耳的婶子，脸上的表情瞬间都凝固了。
其中一个满脸诧异，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能吧？！玉琴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梁嫂子不屑地撇了撇嘴，眼里的刻薄几乎要溢出来：“哼，知人知面不知心。”
“谁知道她关起门来，背地里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另一个邻居也忍不住插话，试图为李玉琴辩解：“可我瞅着，人家玉琴跟她家明远感情挺好的啊！”
梁嫂子立刻翻了个白眼，声音拔高了几分：“那又怎么了？”
她三角眼一斜，毫不留情地开始造谣：“乔明远都一把年纪了，能有那年轻小伙子有精力？再说了，他那腿脚不是还有点毛病嘛！”
这话一出，空气都安静了。
太恶毒了。
就在这时，平时跟李玉琴关系还不错，总去李玉琴家买卤菜的杨婶子，冷冷地瞥了梁嫂子一眼：“梁嫂子，有句话说得好。”
“一般一个人嘴里总说什么话，就代表她心里整天在想什么事。”
杨婶子抱着胳膊，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梁嫂子身上：“要我说啊，以你梁嫂子这性格，哪天你家老陈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
她顿了顿，故意上下打量了梁嫂子一番：“你怕不是第一个，就要在外面给自己找个小的吧？”
梁嫂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毛！
一张脸涨得通红，跟猪肝似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指着杨婶子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咱们说的是李玉琴！你扯我干什么？！”
杨婶子听了，只是冷笑一声，抱着胳膊的姿势都没变：“哟，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
她眼皮一掀，淡淡地扫过梁嫂子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你能站在楼道里说玉琴，我就不能站在这儿说你？”
“咱们都是街坊，谁比谁高贵啊？”
梁嫂子气得直喘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拿手指着周围的一圈邻居，试图拉拢人心：“咱们可都是十几年的老街坊了！她李玉琴才搬来几天？”
“你们怎么胳膊肘都往外拐啊！”
王婶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这跟住了几天可没关系。”
她语气平淡，但每个字都像一记耳光，扇在梁嫂子脸上：“这纯看人品。”
人品！
这两个字，就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梁嫂子的心窝子。
她瞬间就炸了！
“你……你的意思是我人品不好呗？！”
杨婶子终于放下了抱着的胳膊，却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我可没这么说。”
她抬起头，冲着周围几个还在发愣的邻居招呼道：“行了行了，都别在这儿耽误工夫了。”
“再不去菜市场，那新鲜的菜都得让人给抢没了！”
说完，她率先转身，头也不回地就下了楼。
剩下的几个邻居互相看了一眼，也都默不作声地跟着走了，没一个人再搭理梁嫂子。
楼道里瞬间就只剩下梁嫂子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两只脚在心里恨不得把地都给跺穿了！
可她偏偏拿那个杨婶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这满肚子的邪火，自然而然地，又全都记在了李玉琴的头上。
好你个李玉琴！你给我等着！
……
而此刻，被梁嫂子在心里狠狠“惦记”的李玉琴，对此一无所知。
林子豪骑着那辆二八大杠，在附近的菜市场来回溜达了两圈。
果然，在一个肉铺摊子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正弯着腰，指着案板上一个白白胖胖的猪头，跟摊主掰扯着。
林子豪悄悄凑了过去，支起耳朵听。
“师傅，你这俩猪头，再给我便宜点呗？”
李玉琴的声音带着点商量的语气：“我天天从你这儿拿货，老主顾了，给个实在价。”
那卖肉的摊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闻言把手里的屠刀往案板上一放。
“大妹子，真不能再少了！一个猪头就挣你几毛钱，我这还得费工夫给你拾掇干净呢！”
李玉琴也不恼，脸上依旧带着笑：“那你就把那点零头给我抹了，三块两毛五，你就要我三块二，行不？就五分钱的事儿！”
林子豪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为五分钱，能跟一个拿着屠刀的壮汉这么心平气和地理论。
这技术，得学！
最终，摊主还是没拗过她，不耐烦地摆摆手，收了三块二毛钱。
李玉琴心满意足地付了钱，正准备弯腰去拎那两个用草绳捆在一起的猪头。
旁边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比她更快地拎了起来。
她一愣，扭头看去：“林子豪？”
李玉琴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还跑这菜市场来了？”
林子豪嘿嘿一笑，立刻就来了劲儿，献宝似的凑到她跟前：“琴姐！大好事！”
他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兴奋怎么也藏不住：“养殖场那边，昨天下午给我爸办公室打电话了！”
“我爸都给我说了，说从今天开始，他们宰杀的鸡鸭数量要翻好几倍！咱们的机会来了！”
林子豪越说越激动，眼睛都在放光：“琴姐，咱们今天就可以直接去养殖场，跟他们谈每天固定给咱们送货的事儿了！”
听到这话，李玉琴脸上的惊喜却瞬间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