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毫无征兆地狠狠刺入了旁边黑衣人的心口。
黑衣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双目圆睁,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青书猛地睁开了眼睛。
煜王随手将手中的刀丢在地上,他略微弯腰,亲自伸手将跪着的青书扶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丝虚伪的笑意,声音也放得和缓,“青书啊,你也莫要怪本王。你跟了本王这么久,本王方才也是一时激愤,口不择言,并非是针对你,你万勿往心里去。”
青书看着煜王那看似诚恳实则冰冷的眼睛,又瞥了一眼地上还温热的尸体,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声音有些发涩,“王爷……您还是杀了他……”
“一个办事不力的下人罢了,”煜王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罢了,“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可值得可惜的?”
他话锋一转,眼神阴鸷不已,“倒是你,青书,上次利用夏月柔的计划彻底失败,云衡之那老狐狸已经警觉。本王要的是结果,必须尽快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来对付云衡之,或者……”
煜王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直接把那个国公府的小姑奶奶云棠找机会绑出来,她年纪虽小,却是云衡之的心头肉,以此为质,不怕云衡之不乖乖就范,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云衡之和他手底下的势力为本王所用,就是大功一件!”
青书压下心头的翻涌,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恭敬应道:“是,属下知道了。”
煜王满意地点点头,伸手重重拍了拍青书的胳膊。
“青书啊,本王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今日这个人,是因你才死的。”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青书脸上,“新的办法,记得要尽快想出来,否则……本王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了。”
说完,他不再看青书一眼,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此处。
密室内只剩下青书一人,以及地上那具尚带余温的尸体。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令人微微作呕。
青书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鲜红,再想起煜王临走前那番话,只觉得一股冷意猛地爬上了背脊。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来到了三日后。
棠华院。
云棠捏起一块新呈上的点心。
点心小巧玲珑,外层酥皮薄如蝉翼,内里是清甜的梅子酱。
她轻轻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满足地眯起眼,嘴角沾了点细碎的酥皮。
“嗯,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赞叹,同时又忙不迭地塞了半块进嘴,对着一旁的青鸢挥了挥手,“赏,做这个的有功,重赏……”
云棠的话音未落,夏月淑便扶着腰,在心儿的搀扶下款款走了进来。
她面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气色瞧着比前些日子红润了些。
“小姑姑这里总是有好东西,老远就闻着香了。”夏月淑笑着走近。
云棠咽下点心,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一脸得意地看向夏月淑,“怎么样,现在大侄子瞧着是不是顺眼多了?”
夏月淑在云棠对面坐下,接过丫鬟奉上的温茶,笑容温婉,“他是国公爷,身份贵重,能……能如此,已经很不错了。”
“不不不,”云棠立刻摇头,伸出沾着点心屑的手指晃了晃,“月淑侄媳,你这样想可不对。”
夏月淑微微一愣,“小姑姑的意思是?”
“你想啊,”云棠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平日里他对你爱搭不理,现在你有了身孕,这可不就是老天爷送上门的机会?是增进你们夫妻感情的最好时机啊。”
夏月淑闻言,笑容淡了些,眼底掠过一丝茫然和苦涩,手不自觉地抚上微隆的小腹,“最好时机?小姑姑,如今我身子重,什么都做不了,连……连伺候国公爷都……”
她声音渐低下来,面上隐约带着些难堪和失落。
“哎呀,你要换一种思路。”云棠打断她,一脸“你太不开窍”的表情,“你和大侄子,是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你是他名正言顺的正妻,最重要的……”
她竖起一根手指,强调道:“他现在心里头,既没有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也没有别的相好喜欢的人,就你一个,再加上他公务那么繁忙,回到府里,不就剩下你这里能让他歇口气儿?这还不是最好时机是什么?是老天爷把他往你身边推呢!”
夏月淑听着云棠噼里啪啦一通说,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眼神闪烁了几下,最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夏月淑捧着温热的茶杯,已经没有饮茶的心思,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犹豫了片刻,带着几分好奇和不解轻声问道:“小姑姑方才说的……白月光,是何意?”
云棠正拿起另一块点心,闻言动作一顿,眨了眨眼。
“啊?哦,那个啊……”她嚼着点心,眼睛眨了眨,“就是,就是那种,嗯,男人心里头特别特别惦记,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像月亮一样挂在天上够不着的人,哎呀,反正……”
她说着说着,自己似乎也觉得解释不清,干脆挥了挥手,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含糊道:“罢了罢了,这个不重要。”
“总之就是,月淑侄媳,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老天爷给的最好时机,你千万别再想着什么他是国公爷,该如何如何小心伺候,身份有别这些有的没的了!”
她咽下点心,神情变得认真了些,看着夏月淑的眼睛:“你要是还抱着之前那种想法,束手束脚,把自己放得那么低,那你们俩之间好不容易才有点缓和的劲儿,用不了多久,准保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信不信?”
夏月淑微微蹙眉,有些难以置信,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怎……怎会如此?”
“怎么不会?”云棠挺直了小腰板,下巴微扬,一副经验丰富的笃定模样,“你听我的准没错,这人心啊,都是处出来的,你不抓住机会暖暖它,它就又凉回去了。”
夏月淑看着云棠那稚嫩却异常笃定的脸庞,沉默了片刻,声音放得更轻了,“那……那月淑到底该怎么做呢?”
她这话一出,不仅她自己,连一旁的青鸢青果,以及夏月淑身边的心儿,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目光齐齐聚焦在云棠身上。
三个丫鬟脸上都带着几分新奇和专注,尤其是看着年纪小小的云棠,对着怀孕的夏月淑侃侃而谈夫妻相处之道。
她还说得如此头头是道,一个个眼底更加讶异。
云棠清了清嗓子,小脸一板,语气格外郑重,“你听我的,月淑侄媳。以后在面对大侄子的时候,你得学会……”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了些,“适当的高傲起来!”
“高……高傲?”夏月淑完全愣住了,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声音有些困惑,“可是……可是小姑姑,男子……男子不是一向都喜欢柔弱听话温顺体贴的女子吗?况且国公爷地位如此尊贵,他……”
她下意识地想强调云衡之的身份。
“停!”云棠猛地抬手打断她,小眉头蹙了起来,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懊恼,“你看你看,我就知道,刚刚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来了,满脑子都是国公爷尊贵,要守着规矩。”
夏月淑被云棠突然拔高的声音说得一缩,下意识地护住小腹,试探性问道:“那……那月淑该……不该把他当国公爷?”
“当然不该。”云棠说得斩钉截铁,“你把他当什么?当然是当夫君啊。他是你的夫君,你们是拜过堂的夫妻,你想想……”
她身体前倾,往夏月淑跟前凑了凑,眼睛亮得惊人,“寻常百姓家的夫妻,天天柴米油盐的,会有这么多规矩吗?会时时刻刻想着夫君是某某大人物,该怎么伺候吗?他们就是两口子,是互相扶持的人。”
她看着夏月淑依旧茫然的眼神,用力一拍桌子,总结道:“所以啊,你就把他当成你肚子里孩子的爹,一个忙完公务累得半死回家的普通男人。”
“该使小性子就使小性子,该让他哄你就让他哄你,别老想着什么身份不身份,累不累啊,你越是端着,把他捧得高高的,你们中间那堵墙就越厚。”
云棠话音刚落,夏月淑抬眼怔怔地看着云棠,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
一旁的青鸢青果和心儿更是听得目瞪口呆,一个个面面相觑。
云棠这番话,简直颠覆了她们长久以来的认知。
云棠看着夏月淑脸上那一丝丝跃跃欲试的神情,满意地点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问道:“怎么样,月淑侄媳,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夏月淑声音带着不确定,“小姑姑说得这般头头是道……应该是对的吧?”
她顿了顿,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忍不住追问道:“不过小姑姑,您……您到底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月淑简直闻所未闻……”
“哎呀。”云棠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别管我是打哪儿知道的,你就记着,听我的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