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欢听罗家父女哭诉过程,怒火中烧。
原来多年来薛家都是用各种手段逼迫、霸占小的制香作坊。
大部分本来承接香制作订单,没有自己售卖店的小作坊,都被他们压价、故意挑刺说所制香不合格为由,最后被逼收为奴。
像罗家这种中小型香坊,有自己的店铺、有客户,自己进香料,自己制香的,薛家就利用香行各种欺压诱骗。
罗家香坊因香行硬派的不赚钱又着急的订单,导致延误交货,要罚了巨额赔款一下子就垮了。
薛家逼罗家变卖了家当,最后还差两百两的缺口,薛家假做好心说替他赔银子,却要他的女儿抵债。
今日罗老汉抱着自家最珍贵的沉香,想替换女儿的抵债,这是罗家最后的价值。
谁知道,他们竟说他的沉香是次等品,还硬塞了十两给他,就开始抢人抢东西。
“简直太过分了!”
淮安郡主气得捶桌子:“薛家这么可恶!平日里他们经常到王府送香,每次都会给我些稀有香,我还以为他们很好的。”
朱华琼坐在一边嗑瓜子,没搭话。
罗老汉哭道:“我的女儿是老来子,夫人还因难产去世,她今年才十五岁啊。我哪里舍得。”
白欢看了一眼匣子:“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沉香吗?”
“当然可以。”罗老汉打开匣子双手递过去。
白欢看了一眼就合上匣子:“这可是极品,一千两都买不来的。”
罗老汉泪流满面:“白娘子是懂行的啊,可他们就是不承认啊。”
淮安郡主不解:“那也不能他们一家独大啊。凭什么他们说几品就几品?找两家一起来鉴定就好啦。”
“郡主不知。薛家是香行行首。他们的品鉴在长安是绝对权威的。”
白欢冷笑:“若不是我们白家连续五年击败他们,恐怕他们也会用这种腌臜手段对付我们。”
“啊?那官府也管不了吗?”
白欢摇头:“这些商户内部的事情,官府一般不管。以行会为首,行会内的香行都不敢得罪行会,否则,就会被穿小鞋、断香原、硬吃不良订单。”
淮安郡主完全不能理解:“那就任由他们这样欺负人?”
白欢反问:“郡主觉得该怎么办呢?您可以帮他们做主吗?”
白欢是故意让淮安郡主看到听到这件事的,她也想看看这位郡主是真品行纯良,还是另有目的。
“我可以帮他们还债,区区百两银子而已。”
“可不止他们一家。”
淮安郡主皱着脸:“我要是回王府,多少家我都能帮。可眼下……我不想回去。”
白欢:“帮他们还,却不能惩治恶人啊。”
淮安郡主歪着脑袋冥思苦想,最后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白姊姊,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白欢抿嘴一笑,看向罗老汉:“明日,我们再去找薛家,当面严明你的香品级,你可敢?”
罗老汉一愣。
罗娘子忙道:“阿耶,敢啊。白娘子可是大香师啊。如今还是侯夫人,他们今天都怕白娘子呢。”
罗老汉眼圈一红,点头:“敢。就算我赔不上两百两,我也要为罗家镇宅之宝正名。”
白欢很懂他这个心情,正如白家将白龙涎当做镇宅之宝一样。
淮安郡主兴奋鼓掌:“太好了,明日有好戏瞧了。”
“郡主您不能去。要不然安王爷知道了,要恨死我了。”
淮安郡主急了:“那可不行,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去?再说了,我在他们更加不敢欺负你了。”
“但郡主若在,薛家索性龟缩不出来了怎么办?”
淮安郡主皱起小鼻子,忽眼睛一亮:“那我装扮成男装不就好了?”
白欢笑了:“可以啊。”
淮安郡主扭头对豆蔻说:“豆蔻,你去顾远还那里找一套新衣帽给我。”
豆蔻看看白欢,见她点头便转身去了。
白欢回头吩咐沉香几句,沉香趁夜出了府,后半夜才回来。
翌日。
巳时。
薛家香坊刚开铺子门就被门前站着一群人吓了一跳。
“罗老头?你又来作甚?”
白欢道:“请你家大掌柜出来吧,有些事得说清楚。”
小厮认得白欢,不敢造次,赶紧进去禀报大掌柜。
大掌柜一听就来气:“又来?她想干什么!野鸡飞高枝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看我不拔她几根毛下来,让她看清还是鸡毛!”
他气哼哼的站起来,大肚子一挺:“都给我一起出去。”
薛家香坊的小厮和护院二十几人手握木棍气势汹汹的涌了出去。
淮安郡主瞪大眼睛:“这是香坊还是强盗啊?想打架不成?”
白欢站在前面,对着薛大掌柜笑笑:“大掌柜这是要打架?”
薛大掌柜皮笑肉不笑:“白娘子……”
沉香冷喝:“放肆!见了我家侯夫人还不行礼!”
薛大掌柜一愣。
对白家小丫头片子行礼?
怎么可能,论辈分,他与白崇易是一辈,虽然他只是大掌柜,但薛家的总掌柜比一般香行老板地位高一大截。
淮安郡主瞪大眼,见他不理,生气了:“哟,薛家可真不得了,区区一个掌柜眼睛都长头顶上去了。见到一品诰命侯夫人都敢这样直接瞪人,目无尊卑,不顾礼法!”
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薛家一向跋扈,自然没有什么好名声。
忽然,有几人上前,对着白欢拱手行礼:“在下见过白先生。”
白先生一出,议论声骤然一停。
香品行业内,大香师地位极高,等级稍次的不管年纪多大,但凡见到都要称一句先生。
因白欢是女子,刚得到大香师称号,所以称呼她为白先生的还没有。
白欢一一回礼。
行礼的几人都是香业内中小香行的掌柜,受过白家恩惠和帮助,昨晚沉香去找向明,让他联络这些香行商户及制香人家,能来的都叫来。
尤其那些被薛家欺辱过的制香作坊和匠人,他们听闻今早白大香师要找薛家,没有不来的。
白欢要借这件事,重正香业规矩。
那几人转向薛大掌柜,拱手行了个平礼,其中一人道:“薛大掌柜怕是忘了香业的规矩。先莫说白娘子乃侯爵夫人,就说她如今是大香师,你也得尊称一声白先生。怎可如此无礼!”
另一人也道:“薛家为长安香业行会行首,理应严守规矩,若你们率先坏了规矩,那香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薛大掌柜哑言。
长安香业行会的规矩就是薛家定的。
当年除了几位顶级的制香大家,唯有拥有长安官场便利的薛家有两名大香师。为了拔高自己的地位,特意规定,香业内任何人见到大香师要尊称一声先生,以此抬高学家的地位。
后来白家进入长安,白崇易这房也没有大香师,所以,薛家一直拥有这项特权。
“对啊,自己定的规矩,自己不遵守,还怎么当行首啊?”
“就是就是。”
“他们利用手中权利仗势欺人惯了,如今连侯夫人、大香师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看他们几十人围着白先生,难不成还想打人?”
“那不能够,我们人更多,他们敢动白先生一根毫毛,我们就把薛家香坊拆了。”
赶来的香业人越来越多,痛恨薛家的行内人都赶来了。
俗话说,人众势众。
胆也壮了,平日里怕薛家的小商户们也不怕了,你一言我一句,还有人抄家伙一副你敢打我就敢还手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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