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熙宁离开侯府,麻婆看她走神,担心她心情不好,跟在身旁安慰道:
“安娘子,老夫人的离开肯定和方子还有药膳没关系,您千万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她回过神,见麻婆一脸担忧,柔声回道:“麻姨放心,我还没那么脆弱,刚刚是在想事情。”
说着,她随口问道,“麻姨,以你在侯府这么多年的经历,对老太君突然病危离世怎么看?”
麻婆皱眉沉思片刻,认真回道:“老奴不敢随意揣度,但此事确实很离奇,明明葛嬷嬷也说好转了,却突然恶化,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
安熙宁对此并不意外,也觉得是有人故意害老夫人,老夫人一走,侯府内宅的事就全靠袁氏了。
她虽然心中怀疑,但是没有多说,毕竟没有证据的事怎么能随口说,只是老夫人离开,受益最大的便是袁氏。
她秀眉紧皱,想了会也没什么头绪,甩甩脑袋,这事世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自己想太多也没用。
她暂时放下这事儿,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转道去了牙行,看看周家的宅子卖出去没。
牙行的人看到她们立马笑着迎上前:“安娘子,你们来得正好,小的正要去通知你们过来,那间宅子有人想买。”
麻婆替安熙宁问道:“对方给的什么价格?低于二百两可不行,别想着压价!”
“您放心,之前交代的事小的怎么会反悔,对方不仅没有还价,还给出一个很好的价格,三百两银子,还不错吧。”
安熙宁和麻婆都有些意外,周仁正那间宅是老宅,虽然在金陵,但稍微一打听也知道最近的事,能给出这个价格确实挺意外。
“买家是什么人知道吗?”安熙宁随口问道。
牙行的人回道:“就是个普通的商贩,说是买来存放东西的,因为位置够大,偏僻点也不吵闹。”
她闻言没再多问,说不定就是有银子多得不知道怎么花的人,并不在意这百十两。
“三百两没问题,可以成交。”
“好嘞。”
牙行的伙计应了声,立马可是立转售契约,安熙宁签了字之后,把地契交给牙行,拿到三百两银票。
其中二百两是周家赔偿给她的,剩下的一百两还要交给周母。
她拿上银票准备到周家去一趟,还没出城路过府衙时远远看到周母,这会儿她正在衙门前磕头恳求让她到大牢看一眼周仁正。
府衙的衙役没有理会,直接将她轰走,厉声警告道:“疯婆子,你再敢胡搅蛮缠,小心连你一起抓进大牢!”
周母狼狈不堪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看到安熙宁正走过来,以为她肯定是来看笑话的,扭头就要走。
安熙宁喊住她:“等一下!我有事找你!”
周母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嘶哑:“不知安孺人找老妇有什么事?要是嘲笑讽刺大可不必,我知道今日的处境都是咎由自取。”
安熙宁没理会她的话,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只是把刚刚卖宅子剩余的银钱给她,解释道:
“那间宅子已经卖了,三百两,按府衙的判决我留下二百两,剩下这一百两给你的。”
周母看着递过来的银票愣住,又看看安熙宁的神情,不像戏耍自己,等银票拿到手中才相信她的话,一瞬间红了眼眶。
这一百两对现在的周家而言简直是救命钱,有银子就能让周仁正在大牢里少受点苦,也能花银子进去看儿子。
周母紧紧攥着银票,突然朝安熙宁躬身,哽咽着喃喃道:“宁宁,对不起!”
这还是周母第一次这么郑重的道歉,以前虽然后悔,但也只是因为没能让安熙宁回心转意的懊悔,这次却是真正的感受到失去的痛心。
安熙宁对于周母的道歉反应平淡,对她而言有没有这个道歉都一样,冷冷说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了结,希望今后不再有任何牵扯,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周母经过这几次,知道想让她回心转意已经完全不可能,也不敢再肖想,淡淡嗯了声:
“我现在只想等阿正平安出来就带着他离开金陵,以后母子俩相依为命,不想再掺和金陵这些事儿。能最后麻烦你一件事吗?”
安熙宁没有搭话,她可没兴趣再跟周家有什么牵扯。
“放心,不是什么难事,我找不到大牢的位置,想去看看阿正,能送我过去吗?没其他意思。”
安熙宁皱皱眉,从府衙去大牢和她出城倒是一个方向,便点头应下了。
“和出城一个方向,我正好要出城,你跟来就行。”
周母赶紧跟上去。
周仁正此刻正被关在大牢,心中痛恨纪墨卿害他入狱,要不是夜锦卫插手,偷粮的事怎么会被发现,说不定此刻已经和阿宁在说亲事了。
他臀部疼痛难忍,越痛就越恨纪墨卿,绝对不会放过他。
正当他恨得牙痒痒时,高示城突然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到牢里看他。
“他便是兵马司那个周家小子?”老人高高在上的声音冷冷问道。
高示城回道:“爷爷,就是他,那日他能说会道,反应灵敏,要不是因为偷粮一事,徐老头和纪墨卿就败下阵了。”
“长得倒算周正,难怪叫周仁正。”老人随口说道。
周仁正打量着对方,皱起眉头:“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没见过吧!”
高示城喝道:“放肆,我爷爷乃是朝中阁老,能屈尊到大牢来看你,你就三生有幸吧,还不赶紧跪下行礼!”
周仁正面色一震,他在兵马司待过,自然知道朝中的高阁老,能够有手段来大牢看他的人肯定也不屑于骗他,眼前这人十有八九就是高阁老,立马收起脸上的愤怒,觍着脸磕头行礼:
“小子周仁正见过高阁老,这地方脏了阁老的鞋子,要不是身陷大牢,小子愿定替大人擦鞋。”
高阁老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鄙夷,不过也正因为对方这么不要脸的谄媚才有可用之处,不然他也不会来到这地方见他。
“好了,擦鞋还用不上你,我们虽然第一次见,但你的事老朽了解过一些,也有爱才之心,等你出狱后到高家来,我举荐你一份好差事,必定能让你万人之上。”
周仁正听了顿时觉得屁股都不痛了,忙磕头感谢,但也疑惑高阁老怎么会注意到他这种小人物。
“能在礼学大儒面前面不改色言辞犀利,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更主要的是你能为了利益不要脸面,不要尊严,这在正常人那里是缺点,但在老朽这都是不可多得的优点。”
周仁正也不在意他说的真假,只要能往上爬,做什么都愿意,只要他足够厉害,阿宁就能回到他身边。
“谢大人,小的今后只对您唯命是从,愿意成为您的一条狗,您说咬谁就咬谁!”
高阁老笑着拿出一个纸包的鸡腿给他:“很好,来,赏给你的!”
周仁正立马双手接过来吃掉,看着他这副谄媚无耻的模样,果然找对人了,这就是他要送入宫当差的最佳人选。
高阁老祖孙俩随后离开了,走远后高示城也疑惑问道:“爷爷,这人一看就不是东西,您怎么会对他感兴趣?还亲自过来。”
“等你懂了就该坐我这个位置了。”高阁老阴冷笑道,“给牢房说一声,这三个月好好虐待他,但是不能死,要让他的仇恨放到最大,到时候就只能为我所用!”
“明白。”
他们出了大牢,迎面遇到安熙宁和周母,高示城立马跟高阁老低声说了几句,后者朝安熙宁看去,面色一震,这容貌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