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舍不得让她沾上麻烦。
舒窈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还没玩够呢……”
范老爷一得自由,立刻扑在桌上,大口大口喘气。
这丫头娇小的身子,哪来这般恐怖的力气?
这时候他也看明白了——楚翊这是铁了心,不打算放过吴氏。
他们今日上门,绝非为了一时泄愤,而是早有预谋。
可吴氏到底是跟他多年的妻子,正房太太,为他操持家业多年,他怎么也得保住她一条命。
“回去我就收回她的管家权,把她关在院子里反省。”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甘与妥协,“每日不得出门一步。这……这总行了吧?”
“哟?就这?”
舒窈翻了个白眼,“犯了这么大的错,就关几天禁闭?这也叫惩罚?真是笑话了。”
“男人们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范老爷脸色涨红,气得胡子直抖,“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敢在此口出狂言,成何体统!”
“男人了得起啊?”
舒窈冷笑一声,“不就是下面多了块肉?别以为穿了身官袍就能装得高高在上,还不是一堆骨头裹着张皮?”
“生你下来的不是女人?难道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你……你大逆不道!简直无法无天!”
范老爷被她两句话顶得喘不过气来,“反了!反了!这等女子,留不得!”
话音未落,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喉咙一甜,直接喷出一口鲜红的血。
舒窈见状,立马蹦到一边,躲开了飞溅的血迹。
啧,还好闪得快,不然一身都是血,多晦气。
她皱了皱眉,低头确认没被沾上,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嘀咕着:这老头也太不经骂了,说几句就吐血,是不是早就身子不行了?
楚翊静静地靠在椅子上,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戏。
“老爷!”
一名仆妇率先反应过来,脸都吓白了。
“快来人!老爷吐血了!快叫大夫!快啊!”
范家下人顿时乱作一团,大惊失色。
“再多说一个字,舌头就别想要了。”
川旋和竹木同时拔剑出鞘,剑锋抵在两名尖叫下人的脖子上。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果然,全都是怕死的货。
舒窈心中冷笑:平日里耀武扬威,真遇上狠角色,连大气都不敢出。
范老爷瘫在椅子上,喘了半天,才缓过一点劲儿,手指哆嗦着指向楚翊:“楚翊……你纵着这个疯丫头……当众羞辱朝廷命官……这笔账……我记住了!迟早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范老爷说话可得凭证据。”
楚翊终于动了,站起身来,眼神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你们谁亲眼看见楚某纵容她辱骂朝廷命官?有谁站出来指证?”
那眼神如冰,所过之处,那些下人一个个低着头,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楚翊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官居四品,手握密探之权,连三品大员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而他们家老爷是个从六品的小官,还是个闲职,连实权都捞不着。
谁硬谁软,脑子清楚的都明白。
范老爷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当场晕过去。
他死死瞪着楚翊,声音嘶哑地吼道:“楚翊!别以为你当了官就能骑到我头上!我范家虽然现在落魄了些,可门第根基还在!今天这仇,我早晚十倍奉还!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舒窈听了,眉头一挑,朝地上吐出一口唾沫,正落在范老爷的靴尖前。
她双手叉腰,冷冷道:“都快进棺材的人了,全靠药汤子撑着。你还想十倍奉还?能活到明天再说大话吧!别到时候话没说完,人先歪了!”
范老爷原本就怒火攻心,听了这话更是眼前一黑。
他瞪着舒窈,张了半天嘴,却愣是没吐出半个字。
随即整个人一歪,瘫倒在太师椅上,嘴角抽搐,竟是当场中风了。
仆人们慌忙上前搀扶,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起来。
被人抬走时,他的脸已经歪斜得不成样子,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范吴氏吓得魂飞魄散,她一边哭喊,一边急令下人去请大夫。
不多时,城里最有名的老郎中被请来,搭脉片刻,便摇头叹气,一脸无奈地站起身:“夫人,恕老朽无能。范老爷这病,非寻常汤药可治。心火上炎,肝风内动,已是中风重症。”
范吴氏听了,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跪倒。
她强撑着站稳,哭着央求:“大夫,您再想想办法!不管什么方子,只要能救他,咱们家砸锅卖铁也认了!”
可那大夫只是摇头,背起药箱匆匆离去,连多留一刻都不敢。
实在没法子,范吴氏只好让人去侍郎府找瞿夫人帮忙,请个御医来瞧病。
可她心知肚明,自家夫君如今既无官职,又无靠山,连朝廷名册都快被除名了,哪还能轻易请动御医?
瞿夫人得知此事,心头一震。
她虽与范家有些嫌隙,但也不忍见范老爷就此撒手人寰。
可她没有诰命在身,平日里连宫门都进不去,更别提召御医了。
她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家夫君瞿侍郎。
可瞿侍郎近日忙于政务,连家都很少回,面都见不着。
实在无法,瞿夫人只好收拾一番,带着贴身丫鬟亲自跑一趟秦王府。
她一路逢人便求,好话说尽,才终于得以见上秦王妃一面。
她跪在偏殿外的青石阶上,哭诉着范家的变故,言辞恳切,泪如雨下。
秦王妃心下动容,思忖片刻,才点头答应,从王府里请来一位专精内科的老御医,随瞿夫人一同前往范府。
御医仔细为范老爷诊脉,眉头越皱越紧,片刻后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范老爷年岁不小了,身子早就亏得厉害,这些年养尊处优,运动却少,脾胃失调,本就埋下隐患。这一下情绪波动,直接引发了中风。”
他语气凝重,脸色阴沉,“就算开了药方,按时服用,也只能延缓些时日罢了,难说根治。”
御医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补充道,“话我已经说得够轻了,实不相瞒,能活三个月,已是上天开恩。”
范吴氏一听,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发黑。
她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椅子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