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盯着楚翊的反应。
楚翊想开口拒绝,可那小厮动作麻利。
肩头被小厮牢牢架住,整个人被半拖半抱地拉了起来。
他的脚底发软,只能任由对方搀扶着向前挪动。
他向来洁癖,最厌烦肢体接触。
此刻却被一个陌生人紧紧贴着。
他本能地想挣扎,可手指动了动,却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他心头一紧。
一种久违的危机感猛然袭来。
他猛然意识到。
不对劲!
这绝不是普通的醉酒!
酒宴哪有这么简单的?
可防了又防,终究还是着了道。
他一路上都在警惕酒水是否被动过手脚,甚至还偷偷用银针试过一道菜。
结果银针无异,他才稍稍放下心。
可如今看来,毒不在酒中,也不在菜里。
问题出在哪?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还是那杯酒里掺了某种无色无味的迷药?
还是……
这药本就是冲他来的?
他越是思索,头就越痛。
脑子越来越模糊。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
他努力睁大眼睛,可眼皮却越来越沉。
再这样下去,非出大事不可!
他猛地惊醒,若被带入厢房,失去意识,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能倒在这里!
他狠狠咬了下舌尖,靠着疼痛逼自己清醒。
剧痛瞬间炸开,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他借着这刹那的清明,强迫自己观察四周。
他看到小厮正扶着他穿过回廊,前方是内院的门,再过去便是女眷居所。
眼看小厮把他往内院女眷住处带。
楚翊心头一凛,猛地掐了自己一把,借着上台阶的时机,故意朝旁边一撞。
他用尽残存的意志,在右脚踏上台阶的瞬间,猛然侧身。
那一撞毫无征兆,力道十足。
小厮猝不及防,只当他是醉酒失衡,本能地伸手去扶,身体重心也因此前倾。
那小厮以为他醉得站不稳,没提防,整个人一滑,摔了出去。
只听“哎哟”一声惨叫,小厮脚下一滑,后脑勺磕在石阶上,疼得龇牙咧嘴。
楚翊却已借势歪倒,身体前倾,整个人朝栏杆方向扑去。
楚翊咬紧牙关,顺势翻过走廊的栏杆,扑通一声跳进了池里。
他强忍住呛水的冲动,双脚在池底一蹬,让身体尽量下沉,避免被立刻发现。
小厮吓懵了,拔腿就往府衙跑,直奔知府报信。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主院,嘴里高喊:“大人!大人!楚大人跳池子了!他……
他跳水了!”
知府一听楚翊还有力气跳水,脸色顿时一白。
他原本端坐堂上,闻言茶杯“啪”地一声落在桌案上。
他瞳孔骤缩,喃喃道:“这……这不可能……
药量足够放倒一头牛,他怎还能动?”
这是朝廷派的钦差大人!
身份尊贵,若是真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出了人命,恐怕连脑袋都要跟着搬家!
“快!快去叫人!找两个会游泳的差役,立刻给我赶到荷花池边!”
他额头上冷汗直冒,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楚翊绝不能死在这里!
舒窈轻车熟路地穿过回廊,贴着墙根溜进了知府府邸的后花园。
她一路前行,连个巡逻的仆役都没瞧见。
“看来知府早有预谋,连下人都提前遣散或藏起来了……这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
她刚走到荷花池边不远。
忽然“扑通”一声响,水花四溅。
舒窈心头一紧,立刻循声冲了过去,只见一个黑影在池中挣扎了几下,双臂胡乱扑腾,最终身子一沉,彻底没了动静,缓缓向池底沉去。
“这家伙……居然不会游泳?”
舒窈瞳孔一缩,二话不说便脱掉外袍,摸黑一头扎进了水中。
她自幼在水边长大,水性极佳。
双脚一蹬,朝着那团沉在水底的黑影奋力游去。
水下昏暗,但凭着感觉,她很快摸到了楚翊的衣角。
她一手勾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用力划水,试图将他向上托起。
只是,楚翊虽然看着干瘦,浑身湿透后却格外沉重。
舒窈咬紧牙关,双腿拼命打水,几乎耗尽了力气,才勉强将他一点点往水面拉。
好在荷花池面积不大,她拼尽全力游到池边,艰难地将楚翊的身体拽出水面,拖上了岸边的草地。
她伸手拍了拍他湿漉漉的脸颊:“喂!楚翊!醒醒!听见我说话了吗?”
楚翊脸色青白,嘴唇发紫,胸膛也没有起伏。
“该不会是呛水导致窒息了?”
舒窈心头一紧,迅速伸手探他手腕,感受脉搏——微弱,但尚存。
她又俯身查看他的口鼻,确认没有异物堵塞,呼吸通道是畅通的。
来不及多想,她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一下、两下、三下……
她动作标准,节奏稳定,每一按都带着精准的力道。
以前在特工训练营时,这类急救课程反复练习,早已形成肌肉记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舒窈额角沁出细汗,手臂也开始酸胀。
可楚翊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混账东西……居然敢在这时候下药!”
舒窈突然明白过来,眼中怒火猛然腾起。
她终于想通了——这不是意外落水,而是被人设计。
若不是她早有察觉,一路追踪而来……
楚翊今晚恐怕真的要命丧于此!
“大魔头!你给我醒过来!”
她一边继续按压,一边俯下身,近乎咬牙切齿地低吼,“不是说好了要陪我去寻那位江湖名医的吗?你现在闭眼装死,算什么本事!别想半路撂挑子!听见没有!”
“喂,你可别现在死!虽然你死了我可能拿点好处,但得先把遗书写了吧……你要是就这么断气了,谁知道你有没有藏什么宝贝?再说了,死了可就真凉了,魂儿都飘了,还怎么交代后事?”
她一边说话,一边盯着楚翊的脸。
可楚翊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不会吧?真得上人工呼吸?”
舒窈试了一圈办法都不管用,心里又急又气。
“这人怎么这么不经摔?平时看着挺硬气的,结果一点水就呛成这样?”
“听着,大魔头,你不醒,我就亲你了啊!”
她半蹲在他身边,语气凶巴巴的“你要是还装死,别怪我动手!”
“知道什么叫亲吗?就是嘴对嘴,直接上!”
她越说越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