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辰时的钟声响起,大理寺的大门就被打开,最先出现的是大理寺负责整理文书的吏员们,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浅绿色袍子。
辰时过半,有官职的官才会陆陆续续来到自己的桌前,案上已经摆放好了今早要办理的文书。
乐禧是新来的官员,她来得比其他官要早,辰时一刻他就已经站走到大理寺内了。
刚站在门内不到一会,乐禧还在纠结应该往哪里走时,一个老吏走到她面前。
“您是乐禧,乐寺丞吧,在下姓李,名照阳,是辅佐乐寺丞的吏长。”
大理寺里先一共有六名寺丞,每名寺丞都有五到十名吏员,而这些吏员里又会挑选出一名最年长的担任吏长。
乐禧的上司有三个,一个大理寺卿,两个少卿,不过他们三人可不会这么早来。
李照阳只能先带她到她办理公文的案前,那是一间屋子,门的左侧是吏员们办公的位置,那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书,犹如一座小山。
右侧则只有一张老旧的红木桌椅,昨日他们就命人打扫好了,一点灰尘都不见得有,周围也是干干净净,没公文也没卷宗。
李照阳侧身就看见了乐禧疑惑的目光,“原本的寺丞在两年前就升官了,也不知何时会有新官上任,所以一直空着。”
右侧的整个屋子都属于寺丞的办公范围,要是被别人看见他们占用,小题大做起来,可是要丢工作的。
“您先坐,我把其余的吏员叫过来。”
说完李照阳就行礼退了出去。
每日进出大理寺的文书犹如流水般,进的往往比出的多,好不容易把面前的文书处理完,闲下来不到一刻钟,就又有大片的文书等着了。
工作强度乐禧还可以接受,毕竟每天辰时后到大理寺,酉时上就可以离开了。
“老板,你这猪肉为何贵了别人许多?”
乐禧左手拎着刚买的食材,右手挑选着猪肉。
“我这可是从皇家庄子周围捕是,上等的猪肉。”
原本乐禧还以为有什么稀奇的,可听了摊主的话,她不禁想要发笑,“为何皇家庄子周围的猪肉就贵?”
“当然了,这猪肯定在皇庄周围生活了许多年,多多少少都沾染了龙气,吃了也会有龙气。”
乐禧只觉得可笑,京城的菜市里总会有些人说自己卖的东西是皇庄周围的,理所应当卖的贵些。
对这样的乱象,乐禧只是笑笑不亦理会,在京城确实许多人都对当今楚帝与帝后有崇拜。
回了小院,项恩又在教训崇业,只要从门前经过就都能听见。
“崇业又干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了?”
项恩还是想之前那样气呼呼的跟乐禧诉说,“这次他是真不对!”
“他把你买给宋兄弟的料子卖了,还只卖了两百文。”
崇业头顶着一盆水,小声道:“我以为那是你买给我的,我寻思着我也不缺料子,就买了。”
这不是最让项恩生气的,最严重的是他以为那料子是普通的布,所以卖的便宜,其实那是乐禧花了一两银子买来的上等布。
“这没什么,买了就买了,大不了我再买,快把水放下吧。”乐禧去拿崇业手上端着的盆,可项恩这次像是狠下了心,说什么都要崇业继续端着。
“你一个月才五两俸禄,你不心疼钱,我还心疼呢。”
自从当了官,乐禧就不愿再花项恩的钱,就连这院子大租金她都要与项恩平分,哪怕这租金对于项恩来说算不得什么。
眼见劝不动,乐禧也只得放弃,崇业皮糙肉厚,应该不怕她罚吧。
院子里的闹剧结束,黓也是回来了,年轻人身体强壮,加之黓的底子本来就好,躺床上不到五天就又可以干活了。
在家里什么活都抢着干,崇业可是一直佩服他的力气,刚恢复就能搬得起几十斤的东西,要是日后再状些,那更不得了了。
崇业提议他到城内的商行里帮商铺卸货,卸一马城东西就能挣二十文,就他这力气,一早上挣个一百文是没问题的。
崇业还是把黓想得太弱了,一早上最多他能挣二百文。
“你又去商行帮忙了?”乐禧的语气给项恩的感觉就是妻子在担心丈夫。
黓跟其他人还不太熟,不太爱在他们面前说话,面对乐禧的疑问,他也只是点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乐禧把黓叫进屋,有些苦口婆心的说道:“你才刚不用吃药多少天,明天别去了,就在家里待着,好好休养。”
布帽在黓手上不停的被摩搓,黓站在门边,像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存在,但屋内就两人。
“我可以养活自己……我不愿花你的钱。”
这句话说到最后声音越小,像是不希望对方听清一样。
“你是这么想的?”乐禧的脸色不好,“那你回去吧。”
可是能没想到乐禧会让他回去,黓猛的抬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可那只维持了几秒,他就又把头低下,“回去没路费,我……等我赚够了路费就走。”
原本乐禧还没生气,可现在她心里真的起了怒气,“回去起码要三十两,我一个六品官都要不吃不喝存上半年,你又要多久才能凑够这笔钱?”
黓也感觉到了乐禧的怒气,他不明白乐禧为什么生气,只能小心翼翼的站着,他想要上前,但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要去干活我不拦着,但起码要把身体养好吧,要是又生病,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着乐禧的表情变得不再那么严肃,还多了一丝商量的语气。
最后黓还是点头答应了。
被迫举了一个时辰水盆的崇业睡觉时连被子都抬不起来,还是黓看见,热心的去帮他,他才不用受冷受冻。
“没想到你还挺有人情味。”
黓觉得崇业是在说自己之前的品性不好,冷冷的反击道:“没想到你小姐只让你顶了一个时辰的水盆。”
“那是我家小姐心疼我,你管得着嘛!”
见黓不理会自己,崇业又喃喃自语道:“我可是要与小姐成亲的,她肯定心疼我。”
“为何你怎么肯定你家小姐会与你成亲?”黓一直不明白崇业哪里来的自信,他可是从未在项恩口中听过类似的话。
这可惹得崇业不高兴了,“我一直在她身边,他身边也只有我一个男子,难道都这样了我们还不能成亲吗?”
“那我也与禧姐姐在一起,难道我们也应该成亲吗?”
黓比崇业小几岁,还未弱冠,父亲更是不可能教导这些,对于情爱,他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的,崇业这样一推敲,他又觉得这是对的。
“那我跟禧姐姐也应该成亲?”
崇业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你喜欢跟她待在一起吗?”
不思考黓就点头,他跟乐禧待在一起就会不着急的开心,这个他自己是清楚的。
“那就行啦。”
未来的许多年后,曾经的少年也已经步入中年的,他们都没有忘记这晚的对话,回想起来,还是让人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