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堤坝的晨光里,周师傅蹲在填洞的沙土旁。
手里提着个陶壶,壶里装着乳白色的石灰水。
工部侍郎李大人站在旁边,皱着眉嘀咕:“周师傅,您这是要干啥?”
“难不成还能从沙土里找出字来?”
周师傅没搭话,往陶壶里掺了点清水,晃匀后往沙土上一喷。
乳白色的液体顺着沙土往下渗,没一会儿。
竟在沙土表面显出个暗红色的手印——指节分明,边缘还沾着点干涸的血痂。
“我的娘!”李大人吓得往后跳了半步。
指着手印直结巴:“这...这是咋弄的?难不成是仙术?”
周围的武周官员也围过来,伸着脖子看。
有人还想伸手摸,被周师傅拦住:“别碰!这印子遇风就淡,得赶紧描下来。”
工匠赵二早拿着炭笔和纸候着,蹲在地上一笔一划地描手印。
周师傅解释:“这石灰水见了血就显色,比画师描红还准。”
“昨晚那伙人填洞时,肯定有人手被磨破了,血渗进沙土里,咱这一喷就现形了。”
武三思府上,王都头正躲在柴房里包扎手。
昨晚填洞时被麻袋磨破了虎口,血还在渗。
突然,府里的管家冲进来,脸色煞白:“不好了!”
“安西工匠用啥水喷出来个血手印,正到处找人比对呢!”
王都头心里一沉,赶紧把包扎的布条扯下来,往灶膛里扔。
可刚扔进去,就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是狄仁杰带着人来了。
“王都头在不在?”狄仁杰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
王都头吓得躲在柴堆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狄仁杰直接让人搜府,赵二拿着描好的手印,在柴房里找到王都头。
“把你的手伸出来。”赵二冷声道。
王都头还想藏,被工匠按在地上,强行掰开手掌。
虎口处的伤口还没愈合,跟手印的形状严丝合缝。
“还有啥话说?”狄仁杰盯着王都头,眼神像冰。
王都头浑身发抖,哭着喊:“是武大人让我干的!”
“他说填了洞,就算水库塌了,也能赖成天灾!”
消息传回宫里,武后正坐在偏殿里。
手里捏着武三思递上来的“冤状”。
上官婉儿捧着描好的手印进来,轻声说:“陛下,人证物证都对得上。”
“王都头已经招了,是三思大人指使的。”
武后捏着纸的手指泛白,抬头瞪着跪在地上的武三思:“你再说一遍,这事跟你没关系?”
武三思还想狡辩,可一看见手印,嘴唇动了半天。
只挤出句“臣...臣是被冤枉的”。
狄仁杰跟着进来,把王都头的供词递上去:“陛下,武三思填河灭证。”
“意图掩盖地基被挖空的罪行,若不是安西工匠发现得早,洛阳百姓怕是要再遭水灾。”
“臣恳请陛下严惩,以安民心!”
殿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武后盯着供词,心里盘算:严惩武三思,武氏一族没人可用;不治罪,百姓那边又没法交代。
最后她咬着牙说:“王都头及同党斩立决,武三思...暂软禁府中,戴罪思过!”
狄仁杰还想再争,武后摆了摆手:“狄爱卿,这事就这么定了。”
“眼下救灾要紧,别再揪着不放了。”
狄仁杰看着武后决绝的眼神,心里凉了半截——终究还是护着自家人。
安西王府里,李恪正看着周师傅发来的密信。
长孙雨端着刚煮好的胡椒汤进来:“武后还是没严惩武三思,只软禁了。”
程咬金在旁边拍着桌子骂:“软禁有啥用?过两天风头一过,还不是照样出来作恶!”
李恪喝了口汤,笑了笑:“别急。武三思这一软禁,武后身边就少了个能办事的人。”
“再说,这血手印的法子传出去,以后谁再想搞鬼,也得掂量掂量——咱安西的'取证术',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心里清楚,武后这次妥协,看似护了武三思。
实则是让百姓更寒心。
等民心散了,武周的根基,也就摇摇晃晃了。
洛阳街头,百姓们围着描手印的纸,七嘴八舌地议论。
有个老农叹着气说:“武三思犯了这么大的错,就软禁了事?”
“这朝廷,还是没把咱百姓当回事啊!”
旁边有人接话:“要我说,还是安西好,人家那工匠连血手印都能找着,比咱这儿的官强十倍!”
这话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半天就传遍了洛阳。
武后听说后,气得把茶杯都摔了,却也没辙。
总不能把议论的百姓都抓起来。
武三思被软禁的当晚,一个黑影翻进他的书房。
从书架后取出个锦盒,里面装着半块玉玺碎片——正是之前从吐蕃缴获的那块。
黑影凑到武三思耳边,低声说:“大人放心,太后只是暂时压着。”
“咱只要把安西的...办了,就能翻身。”
武三思眼里闪过一丝狠光,点了点头。
安西工坊的炉火旁,杜明月正往新制的琉璃镜上涂防水漆。
赵二发来的信就放在旁边,说血手印的法子已经教给了洛阳的捕快。
杜明月笑着对工匠说:“以后啊,再想搞偷工减料、填河灭证的勾当。”
“可得先想想咱这石灰水——藏得再深,也能给它显出来!”
她不知道,武三思的人,已经在暗中盯着安西的工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