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鲁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嘶吼。
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削铁如泥的神兵,疯狂地,劈砍着眼前的沙盘。
木屑纷飞,尘土飞扬。
他那所谓的“宏图霸业”,被他亲手,砸了个稀巴烂。
沈沧澜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口中,只是反复念叨着一句话。
“他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山谷之内,一片狼藉。
两个自命不凡的“主角”,在这一刻,被现实,彻底击碎了所有的骄傲。
他们,输得一败涂地。
甚至,连对手的面,都还没见到。
深谷之内,死寂如坟。
那座曾被鲁清视为神只的巨型熔炉,已经熄灭,冰冷的炉身像一头死去的巨兽,无声地嘲笑着谷中所有人的愚蠢。
不久前还响彻云霄的欢呼,此刻变成了压抑的,绝望的喘息。
“噗——”
沈沧澜又是一口心头血喷出,将身前那份《京报》染得更加刺目。
他那张平日里精明儒雅的脸,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双目圆睁,死死盯着报纸上那“皇家龙票”的图样。
防伪金线,水印龙纹,户部尚书与皇家钱庄行长的双重签押……
他引以为傲的“蜀票”,在这张由整个帝国信用背书的“龙票”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草纸。
不,连草纸都不如。
现在,他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蜀票”,就是一堆引火都嫌呛人的垃圾!
他毕生积累的财富,他赖以翻盘的金融帝国,被一道来自千里之外的圣旨,一夜之间,清零。
“何岁……”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你好毒的手段……”
另一边,鲁清疯了一般,将那柄他亲手打造的神兵,狠狠插进脚下的土地,双手握着刀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与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报纸上那份比他呕心沥血绘制出的图纸,还要精细百倍的“高炉炼钢示意图”,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最大的秘密,他最核心的技术,他赖以复仇的屠龙之术!
被那个小皇帝,像街边赏赐乞丐的肉包子一样,随手就扔给了全天下的铁匠!
他不再是独一无二的开创者。
他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自以为掌握了天机,却被神只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可悲的笑话。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鲁清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沈沧澜。
“是你!一定是你出卖了我!”
他一把揪住沈沧澜的衣领,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沈沧澜提离地面。
“你那套狗屁记账法,为何会出现在《京报》上?我的炼钢图,为何会被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说!”
沈沧澜被他摇晃得头晕眼花,心中的绝望瞬间被无边的怒火取代。
他一把推开鲁清,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襟,脸上恢复了一丝冰冷的镇定。
“出卖你?鲁钜子,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
“你以为,凭你我二人,真能瞒得过那位陛下的眼睛?”
“你我,从一开始,就是他棋盘上的两枚弃子!”
“放屁!”鲁清状若疯虎,“若非你贪图小利,急于将票号开遍天下,怎会让他察觉!若非你愚蠢,我们早已积蓄够了力量!”
“我愚蠢?”沈沧lan气得发笑,“若非你执迷不悟,非要耗费海量钱粮,去造你那虚无缥缈的‘裂地龙’!我们手上的神兵,早已武装出三万大军!”
“你懂什么!”鲁清咆哮道,“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敌得过大玥的百万禁军!唯有我的‘裂地龙’,那毁天灭地的力量,才是我们唯一的胜机!”
“胜机?哈哈哈!”沈沧澜指着那份报纸,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的胜机,现在就印在这张纸上!全天下的铁匠,都在帮你造‘胜机’!鲁钜子,你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自己,成了天下工匠的,活菩萨?”
“你……”
鲁清被这句话,刺得心口剧痛,他猛地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就在这时,一名墨家弟子,神色慌张地从谷口跑了进来,他甚至不敢看两位首领的脸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钜子!东家!不好了!”
他声音带着哭腔。
“谷……谷口的守卫说,我们派出去采买粮食的兄弟,全都被官府抓了!他们拿着我们的‘蜀票’去买米,结果米铺老板直接报了官,说我们用的是伪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