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和我们的人说一声,接下来这段时间先什么都不要做。”
何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大鱼咬钩,不要急着用力提出水面,那是白费力气。”
……
紫禁城,养心殿。
小安子如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殿内,躬身跪倒在何岁脚下。
“主子,鱼,咬钩了。”
他的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嗜血的兴奋。
“纾亲王府的暗线,已经将咱们备下的那份‘考题’,传了出去。萧炽光府上的灯,亮了一整夜。”
何岁正低头看着宁白露刚刚呈上来的“女科”录取名册,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嗯。”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在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伸出手指,在名册上那三个名字——沈珍珠、林婉儿、苏锦上,轻轻点了点。
“这三个人近来出力甚多表现突出,梓潼打算重用?打算送去何处?”
宁白露正坐在他对面,闻言,那双清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运筹帷幄的光。
“沈珍珠,精于算计,妾打算让她入内务府,并掌皇城长平仓和内帑东库,为‘掌计女官’,先从清查库房烂账开始,替臣妾攥紧钱袋子。”
“林婉儿,通晓律法,刚正不阿,妾欲授其‘掌刑女官’之职,入主掖庭,先从整肃宫规,惩治刁奴开始。随后,妾要用她掌命妇赏罚。”
何岁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最令他在意的名字上。
“那这个……苏锦呢?”
宁白露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竟与何岁有七分相似。
“苏锦……”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诉说一个有趣的秘密。
“臣妾觉得,她既是太后娘娘送来的‘礼物’,自然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臣妾打算,擢升她为‘掌事女官’,依旧留在慈宁宫,名义上,是替臣妾在太后身边尽孝,侍奉汤药。”
“实际上……”
她抬起眼,与何岁对视,两人眼中,皆是心照不宣的冷意。
“她将是臣妾,安插在慈宁宫里,最深,也最毒的一根钉子。”
何岁闻言,终于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他起身,走到宁白露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朕的皇后,真是……深得朕心。”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后宫,将真正成为铁板一块,再无宵小可以撼动。
而朝堂那盘大棋,也该到了收官的时刻。
他转头看向窗外,贡院的方向,声音平淡,却带着君临天下的威严。
“去让吕锋,带天策卫封锁贡院。”
“告诉他,里面的那些‘国之栋梁’,在朕的考题出来之前,一个都不能少。”
“同样,一只苍蝇,也不许多飞进去。告诉他,身为秦天的副手,别丢了天策卫的份儿!”
“奴婢……遵旨!”小安子领命,身影再次没入阴影之中。
……
纾亲王府。
得知贡院已然开考落锁,何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缓缓站起身,负手立于窗前。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些。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位被他一手捧上神坛的儒道圣人,在金殿之上,舌战群儒。
用他亲手“喂”出的惊世策论,将那些尸位素餐的内阁阁老们,驳得体无完肤,哑口无言。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位年轻气盛的皇帝,在“民心”、“士心”、“道统”的三重巨压之下。
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个由他亲手选定的“状元郎”,甚至还要故作大度地对其嘉奖赞赏。
届时,萧炽光便是他安插在朝堂上最锋利的一把剑。
一把用“圣人之道”的剑鞘包裹,谁也无法指摘,却能时时刻刻,抵在皇权咽喉之上的无形之剑!
“你再去盯一遍,不要让那些家伙妄自出手,多管闲事。”
何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如同冬日里最冷冽的风。
“我这位侄儿可是手段非常之人,和他对决最重要的就是滴水不漏……”
然而,他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粗暴地撞开。
一名王府的管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尽褪,神情惊恐得如同见了鬼。
“王……王爷!不好了!”
“出……出大事了!”
张承脸色一变,正要呵斥其无礼。
何璋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那份掌控全局的从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何事如此惊慌?”
那管事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如同筛糠,牙齿上下打颤,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考……考题……”
“考题……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