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萧妃......究竟是何关系?”
屋内三人相顾无言。
成墨,不,萧成墨突然轻笑一声,“算起来,她应该是我们的祖上。”
“你的祖上?”
姐妹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意外之色。
当年萧妃暴毙之后,这靖王在宗人府还活到了成年,娶妻生子?
这事怎么从未听说过。
然后这萧成墨也就二十来岁,看着到年龄倒也挺符合。
洛曦宁蹙眉深思,“你口中所言的祖上,是直系,还是旁支的远房?”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萧成墨摆手,语气微顿,“我们这一脉,并未靖王嫡系,而是出自萧妃的侄子,我祖父是靖王的表兄。”
“靖王的表兄?”
“是的,当年萧妃入宫,萧氏一门荣宠无限。我祖父乃萧妃幼侄,名唤萧万霆,自幼养在宫中,与靖王情同手足。
明德十九年,宗人府大火,靖王便是在那个时候殁的。当年一伙人冲进府中,对着手无寸铁的萧氏族人便是一阵打杀,我祖父因为幼时顽皮,躲在水缸里,这才逃过一命。从此他便流落在外,娶妻生子,这才有了小姑与我。”
洛映葭轻声问道:“靖王当真没有子嗣留存?”
萧成墨摇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讲述旁人的故事。
“靖王自幼年便被幽禁,身旁只有两名老嬷嬷伺候。宗人府那场大火,烧得蹊跷,事后清点遗憾,独缺靖王。有人传言,靖王被暗卫趁乱救出。也有传言,他早被缢杀于密室之中。真相如何,至今仍是宫中讳莫如深的禁忌。”
“连你们萧氏都不知道吗?”
萧成墨摇头苦笑。
洛曦宁指尖一顿,抬头审视,“萧氏旧案牵连甚广,你如今自报家门,无异于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更是将我大姐姐也牵入其中。”
“宁宁,四妹妹,我不在乎。”
洛映葭猛地抬头,声音低且急道。
她抓住洛曦宁的手。她不在乎,不在乎成墨是何等身份,如果在乎的话,她今夜不会这么大胆,对成墨说私奔的话。
她可以不在乎,但洛曦宁不能不在乎。
他们洛家现在的处境虽然因为从商一事,比之前流放时的日子要好过一些,可毕竟是罪民之身。
“宁宁,此事与你无关。你若怕受牵连,就当今夜没有见过我们,我们这就走......”
洛映葭抓着萧成墨的手,握紧了些。
洛曦宁叹气,“大姐姐,我并非怕被牵连,也不想拆散你们,只是这件事情我们必须得商量清楚,他的身份背景你总得了解吧!”
当年的萧家风头极盛,如今虽然没落,可当朝皇帝与朝堂对他们极为忌惮。
当年的那句话,“萧家郎,紫蟒袍,快马踏遍京城道。”
可不是乱传的,可见他们萧家是有着怎样大的震慑力。
“小姐,我们萧家早已没落,我们也并未想过要翻案,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洛曦宁叹气,“撇开萧氏旧案不提,大姐姐,你预备如何过祖父祖母那一关?还有大伯父、大伯母,他们会容得下这门亲事吗?”
洛映葭垂眸摇头,这些她早已想过,若不是被逼绝路,她如何敢提私奔二字?
“四妹妹,他们断不会同意。”
洛映葭一脸黯然,眼底却带着不肯回头的倔强。
“就算不同意,但你们也不能如此没名没份地在一起。”
洛曦宁笑着,拍拍洛映葭的手,“放心好了,我定会为你们想出办法来。”
“大姐姐,她之前提过,祖母为你挑选的人家,是刚入蛮州城的曹姓二郎是吗?”
洛映葭点头应道,“是的。”
“那行,姐姐还是先应着祖母,相看相看吧!”
洛映葭并未在沙漠小院呆多久,只待了一日,便带着自己的人回到了蛮州城。
不愧是当年的侯门主母,裴照兰风风火火,为洛映葭安排了半月之后的春花宴。
洛曦宁引月亮湾水入蛮州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如今的蛮州早已不是当初那干旱沙漠之中的蛮荒之城。
高大人从洛曦宁那换取的沙棘种子,如今早已围绕着蛮州城,种出了好几片沙棘林。
有了沙棘林根系的固沙稳风功效,如今城中遍地可见绿色的植物与花卉。
昔日荒凉的街道如今两旁全是高大的胡杨树。
树下花坛之中,开满了星星点点的小花。
初春之际,淡淡花香弥漫了整座城池。
午后的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老夫人正与手下的管事嬷嬷核对春花宴的采买单子,忽听门外丫鬟传道:“四姑娘来了。”
帘子一挑,洛曦宁提着一个食盒,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祖母安好。”
她先规矩地行礼,随后将漆盒放在小几上,掀开盖子,里面是酥饼斋鼓捣出来的新品。
老夫人一见,随即笑道:“宁丫头,这又是你铺子里的面包?”
洛曦宁点头,“祖母可想尝尝?”
“不了,刚用膳没多久,还吃不下。”
“那就放凉了吃。”
洛曦宁笑着,半蹲到老夫人膝前,轻轻替她捶腿:“祖母,宁宁今日来,是有一件大事想求您点头。”
“哦?”
“您不是给大姐姐相看了人家吗?我想将酥饼斋的地契放进嫁妆单子里,算作给大姐姐的陪嫁。”
“什么宁丫头,你要将酥饼斋的生意铺子,给你大姐姐做陪嫁?”
老夫人微微睁大眼睛,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是呀,祖母。”
“那可是你一手做起来的买卖!当真舍得?”老夫人压低声音。
洛曦宁俏皮地眨眨眼:“祖母,您先听我说完。”
她起身,亲自扶着老夫人做到南窗下的软榻上,示意丫鬟退下。
“咱们洛家如今有了营生,暂且退了罪名的窘迫,可到底还是缺了些靠山。
曹家在蛮州城虽然只经营一间绸缎庄,可我打探过了,他们曹家势力不弱,族中长辈手里握着西北军部采买的肥差。”
西北军虽然是所有军中实力最弱的一支,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战马、伤药、棉衣哪样不花银子。
“酥饼斋虽然明面上是陪嫁,实则是一份敲门砖,目的便是让曹家知道咱们洛家诚意十足。
蛮州城的酥饼斋如今虽不如从前火爆,但底子还在,老师傅、老主顾都在,只要换块招牌随时都能再起来。
大姐姐性子柔,却是最懂账目。铺子到了她手里加上曹家的路子,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还有一点,也是给外人看的,”洛曦宁压低声音,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咱们洛家再落魄,也能拿出一份像样的产业给女儿添妆。”
老夫人听完,长长舒了口气,拍着洛曦宁的手背,连声赞叹道:“好孩子,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