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骗骗我,哄哄我,都不屑吗?你说在加班,我也不会跑过去查的。”林丽莹哽咽着。
顾驰渊声音冷,“你说过,两人之间,不要隐瞒。”
他敲了下车窗,“而我,没隐瞒。”
“我不与你争辩了,现在,林谦怎么办?你在省局的人脉是不是有帮忙?”
“据说警察只是做笔录,还没定论,”顾驰渊安慰着,“这事,急不得。”
林丽莹一抽一抽地哭,“我爸爸身体不好,万一知道了,怕是承受不了。驰渊哥哥,你来林宅找我吧,你在我身边,心就不慌了。”
……
一盏灯影划过车窗,周续也挂上电话,“夫人没多问,让您安慰林小姐。她说林家出了丑事,顾家也不好看,这事,不能闹大。”
顾驰渊冷笑,“她眼里,只有荣誉和脸面……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今晚的北城,天空漆黑如墨,繁星如散碎的宝石,挂在天上。
一轮月,皎洁无暇,把这座城,衬得格外荒诞无度。
一种无以复加的疲惫感,蔓延在四肢。
顾驰渊悲凉地想,在这空寂的夜,有谁窥见他的无奈与仓惶。
目光落在笔直的街道,“不回公寓,去南大。”
周续看时间,“半夜,寝室大门不让进出了。”
顾驰渊支着长腿,抵住后座,“不妨事,车停路边。”
今夜的月色,同样温柔地抚过静谧的校园。
周续走过去,摇了摇冰冷坚硬的铁门。
转身,摇摇头,“顾总,连保安都睡了。”
顾驰渊迈下车,拢着衣领,燃起烟。
长指划开手机,时间指向凌晨1点。
微信端,沈惜的头像是一排红灯笼。
他还记得,四年前,简陋的出租屋,他亲手将灯笼挂在她的房檐。
微信对话,停留在一簇小小的烟花。
那是他从挪威回来,沈惜悄悄发过的图片。
那时候,顾驰渊在街头碰见沈惜和陈一函,他心里沉,看见她的微信,狠心不回。
他没想到,从那以后,沈惜再没发过消息,他们两个人,渐渐陌路远离。
周续搓搓冻僵的手,“顾总,要不,给沈小姐打个电话?”
顾驰渊手指颤了颤,拧眉头,“算了吧。”
“那……我送您回去?”问的人小心翼翼。
车门被打开,身影落在后座里,“你也上车,我……睡一下。”
正这时,院墙外,晃过两枚难舍难分的人影。
李晓豆抱着朱珊珊,“怎么办?大门又关了。要不你还回我那边住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朱珊珊摇摇头,“我凭什么都听你的啊,你也不帅,也没有钱。”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朱珊珊脸一红,“上辈子我欠你的呗!我还是爬墙回去吧。哎,李晓豆,下辈子我希望我欠一个大帅哥,宇宙第一帅的那种,让我夜不归宿,也心甘情愿!”
她说着,按住李晓豆就要爬墙。
一回头,月色下,对上一张俊脸。
那张脸,是无法形容的风光霁月,黑色大衣下的颀长身躯,比杂志里的顶级男模,有过之无不及。
朱珊珊慌起来,拍着李晓豆脑袋,“豆豆,我上辈子,可能不止欠你一个人的!”
顾驰渊见到面前的小情侣,彬彬有礼地敛着声音,“请问,你是沈惜的室友吗?”
心花怒放的女孩揉揉眼,“顾校董,是你吗?”
两个多月前,在学校医务室,是她与这男人最近的距离。
没想到,猝不及防,在半夜又碰见。
即使敛着神色,顾驰渊的气场依然迫人。
他点点头,语气诚恳,“我是顾驰渊。”
朱珊珊反应快,“你找沈惜啊?她已经不住学校了。”
“不在?”男人表情严肃起来,“她去哪里住?搬出去多久了?”
“春节回来就搬走了,具体地址,不太清楚。”
朱珊珊有点好奇,“这么晚了,您有急事找她吗?”
顾驰渊还在回忆刚才的话,停了几秒,“没有。”
男人的黑眸,比星光还要亮几分。
可在旁人看来,宛如遥不可及的星辰。
“顾校董,我……可以先走了吗?”女人拉住男朋友的手,问得小心翼翼。
顾驰渊掀眼皮,淡到,“没事了。你走吧。”
朱珊珊长出一口气,挽着李晓豆就走。
走出二十米,她恍然大悟,“你不会就是沈惜的‘晃三晃’吧?!”
顾驰渊凝眸,“什么晃?”
“呸呸呸,”朱珊珊惊觉女孩子指间的小秘密被说出去,懊悔地拍拍嘴,“已经不重要了,沈惜最近有男朋友了,说不定,他们两个住在一起。你大晚上找她,恐怕不方便。”
后半夜,天空翻起大片的云。
月光变得不透明,五彩的光晕在云朵中流转。
周续站在车边,望着这段光影在顾驰渊身上不停地变换。
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明一暗,映衬男人的脸。
他沉默地负手而立,遥遥望着院墙旁的小门。
许多次,沈惜从门里蹦蹦跳跳迎向他。
是纯稚的情真意切。
而他,刻意忽略她的心,只将这段关系当做一场利益交换。
很多次,她在他身下,情欲靡靡时,顾驰渊都恍然---
女人若不爱,是否也能诚实地打开身体,沉沦在他的怀抱里?
现在想来,利益交换只在最初的一夜,后面的许多缠绵,她从来没有将顾驰渊当做金主或靠山。
她是真真实实,将自己当做他的女人。
尘土随着风,扬起细微的沙尘。
细尘扑向男人的裤管,裹住笔直健美的双腿。
白亮的路灯下,顾驰渊的身影被拉得颀长,他燃起一支烟,孤独得犹如寒冬里最后一片枯叶。
周续看不过去,走过去拉住他,“顾总,回去休息吧,明早,普觉寺,沈小姐也会去。”
顾驰渊抬头的时候,周续看见他眼里的一道光。
似疲惫的旅人,望见雪原上的一缕炊烟。
顾驰渊捏住烟重重吸了一口,讪笑着,“我都忘了,普觉寺,她也在。”
……
北城的权贵富豪,在庙里都有虔诚的供养。
每年几百万,上千万的香火钱,养着西山里大大小小的僧侣和庙宇。
几家金字塔尖的权贵,秉承‘两龙不相见’的原则,会供养不同的大寺庙。
就如何家选择永安寺,顾家的是普觉寺。
普觉寺源于北魏,至今建寺一千七百年,全名十方普觉寺。
每年初一,顾家都会到这里焚第一柱香,可今年,因为顾致远的意外,取消了行程。
荣莉令找人,算了吉时吉日,携着顾驰渊和林丽莹前来上香。
这中间,当然不会忘记沈惜。
荣莉有意让沈惜尽量多的出席顾家的活动,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一早晨,山间落了小雪。
太阳一出,雪化成水,淋淋漓漓,铺了一地。
顾驰渊走下车,抬眼望见已经等在寺门口的沈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