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一时失控,她肯定吃不消。
秋霜坐在角落。
看着他脸色越来越红,话越来越多。
她抿着嘴没应声。
沈行舟狠狠瞪她一眼。
秋霜垂下眼,没敢对视。
最终他翻个身,背对着她睡了。
第二天
沈行舟一翻身,秋霜立马惊醒。
见他动了,她赶紧爬起来,主动替他整理衣领。
“大人昨儿又喝多了,还记得夜里发生什么吗?”
沈行舟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他想了想说:“在梁家的事情我都记得,回驿站之后的事,就有点模糊了。怎么,出什么事了?”
“没没没!”
秋霜急忙摆手。
稍后又小声劝道,“我觉得您酒量不太行,以后少喝点。万一让人抓着这点设局,就麻烦了。”
沈行舟以前没什么应酬,确实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但他也明白酒后容易坏事,当即点头。
“行,以后我会注意。”
他心里已有打算,今后在外应酬,能推就推,不能推的也得控制量。
秋霜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一放松,自己的眼珠子就不由自主往他腰往下瞄。
沈行舟一向机警,立刻察觉她目光不对。
“你看什么?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一边说,他还摊开手转了个圈,大方展示自己今天的打扮。
秋霜赶紧收回思绪。
“没事没事!大人今天特别精神,好看得很!”
说完还用力点头,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早饭后,梁为民果然带他们去城里看善堂。
洪灾过去半年了,这里面的人不多,个个穿着整齐。
一见到梁为民,纷纷跪地磕头,感激涕零。
“你们要谢就谢圣上和朝廷,我不过是个领俸禄办事的小官罢了。”
梁为民扶起最前面的老者,语气温和。
他们一直走到傍晚,才到西城。
也是最后一个。
这善堂是城隍庙改的,人多些。
刚走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馊臭味。
腐烂的菜叶堆在墙角,污水顺着门槛外流。
几名妇人正蹲在地上刷洗木盆。
梁为民皱眉,正想劝沈行舟别进,突然人群里冲出一个人。
那人身形瘦弱,披头散发,脸上沾满灰尘,看不清容貌。
“来人!有刺客!”
惊呼声划破寂静。
梁为民吓得跳起来,一路喊着“保护大人”,直往街口奔去。
沈行舟也往后退两步,将秋霜挡在身后。
青书拔刀上前,把那人踹翻在地。
那人摔在地上,缩着身子缓了好一会儿,才哭喊起来。
“沈郎!我是婉娘啊!”
她双手抓地,指甲缝里全是泥垢,抬头时双目通红,泪水冲出两道痕迹。
沈郎?
难道大人以前还有段旧情?
秋霜心头一紧,脑海中瞬间浮现无数猜测。
她记得大人从未提过家中有妻室,也无亲眷跟随。
如今突然冒出个“婉娘”,还称他为“沈郎”,实在蹊跷。
秋霜忍不住从沈行舟背后探出头。
破旧的衣裙,枯黄的头发,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清亮。
下一秒,就听见青书声音发抖。
“少夫人?怎么是你?”
这才刚入夜,就活过来了?
秋霜脑中嗡嗡作响。
三个月前,还听人说少夫人病逝于府中,灵柩已运回祖籍安葬。
如今这人竟出现在善堂,自称婉娘,又被青书唤作少夫人。
心里正嘀咕着,手腕忽然被人掐了一下。
沈行舟不方便多说话,用眼神示意秋霜别乱来。
秋霜摸了摸胸口,冲沈行舟点点头。
接着指向地上那个头发乱糟糟、满脸污垢的女子。
“青书刚才那一脚踹得可不轻,要不然先给少夫人找个大夫瞧瞧?”
她语气平稳,却刻意加重了“少夫人”三个字。
梁为民立刻从刚才惊吓中缓过神来。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女子,又看向沈行舟。
他马上命人抬来担架,把莫芸婉送往城里的医馆。
并赔着笑说道:“快,小心些抬,别颠着了,这可是贵客。”
秋霜和青书也紧跟着去了医馆。
他们并肩走在担架旁,秋霜偶尔低头查看莫芸婉的状况。
青书则警惕地盯着前后随行的差役。
医馆距离善堂不远,但路上走得并不顺畅。
“沈大人,实在对不住,这是我的失职。我一定请最好的郎中来给夫人调理身子。”
梁为民站在沈行舟身旁,双手抱拳。
“不过……夫人好好的,怎么跑到善堂那种地方去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沈行舟的表情变化。
沈行舟收回望向秋霜的目光。
“内人几年前走失,我们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消息,还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没有起伏。
“她是什么时候到徐州的,我也不清楚。”
几年前就不见了?
那这位沈夫人,说不定知道当年赈灾的事全貌?
梁为民心里咯噔一下。
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背后可能牵扯出太多旧事。
表面不动声色,脑子里却已经转过好几个灭口的主意。
沈行舟将他那一闪而过的阴狠尽收眼底。
莫芸婉失踪多年,这时候出现。
要不是梁为民在背后搞鬼,那又会是谁在操纵?
他心中已有猜测,却并未表现出来。
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医馆里,莫芸婉被洗净了泥灰,换上干净的衣裙。
皮肤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
假的。
沈行舟站在帘外,看着里面的情形。
他知道莫芸婉一向擅长装柔弱,以博取同情。
这些年来,她用这样的方式骗过不少人,包括曾经的他。
他早就另娶了,目光落在秋霜身上。
秋霜正低头查看药方,神情专注。
她不是妾,不是通房,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秋霜怕她再受刺激,让莫芸婉以为沈行舟至今未娶。
她问:“你是何时到徐州的呢?”
莫芸婉低头轻声说:“我有点累,等沈郎来了,我只告诉他。”
声音虽轻,语气却很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秋霜也不再多费唇舌,和青书一起退出房间。
夜风拂过,吹动檐下的纸灯笼微微晃动。
她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守着。
直到天完全黑透,沈行舟才和梁为民一同走进医馆。
沈行舟穿着官服,肩头沾着夜露,脸色冷峻。
梁为民紧跟其后,神色略显焦急,似乎比沈行舟更关心屋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