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被她这直白的问题噎得一愣，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哦。”她了然地点头，嘴角弯起，眼里却没有笑意，“那你这股子非要跟我过不去的劲儿，是从哪儿来的？我招你了，还是惹你了？说来听听？”
李静被噎住了。
总不能直说是因为嫉妒，嫉妒这个从穷乡僻壤来的丫头，凭什么能住进程家，凭什么能嫁给季团长，凭什么过得比她好。
这些话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化作更深的怨毒烧灼着她的眼睛。
看着李静那副憋得脸色发青又哑口无言的样子，贝米心里那点困惑也散了，只觉得无趣。
懒得再纠缠，她抱着盆往前走了半步，语气平静：“行吧。你好自为之。”
说完侧身就要从旁边绕过去。
“好自为之？”李静像是被这四个字狠狠刺了一下，猛地挑高声音，带着一种被轻视的狂怒，“你少在这装模作样教训人。”
在她听来，这分明就是胜利者的耀武扬威。
贝米脚步没停，不用回头都能猜到对方此刻的表情。
原着里这个女配明明只出场一周就下线了，现在却阴魂不散地蹦跶。
她记得书中结局里，李静后来考上了首都大学，过得还不错。
但现在嘛.....贝米拧开冲凉房的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她纤细的手臂。
既然剧情已经跑偏，那李静的未来，可就不一定按原着走了。
……
清晨，贝米对着衣柜门后的长镜子，仔细理了理身上的裙子领口。
裙摆刚到膝盖，露出两条匀称的小腿，脚上是擦得锃亮的黑色小皮鞋。
她满意地转了个圈，镜子里映出一张神采飞扬的瓜子脸，眼眸晶亮。
这一年严打的风刮过，城里的治安眼见着好了，姑娘们身上沉闷的蓝灰绿也少了，多了不少鲜亮的颜色，街上渐渐有了点讲究美的心思。
她拎起书包，走进餐厅。
早饭桌上气氛有点怪，程康年一大早就离开了，而程小莹还没睡醒。
此时桌上只有她们三人。
李静蔫蔫地坐在一边，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面前摆着碗没动几口的粥。
她身上那件碎花的确良衬衫，还有脚边行李袋隐约露出的新衣服边角，都是李英这阵子给她添置的。
李英是真疼这个侄女，觉得她脑子聪明，这次高考成绩马上就要下来了，她笃定侄女能考上个好大学，光耀门楣。
贝米只当没看见，坐下安静地吃自己的早饭。
油条酥脆，豆浆滚烫，她吃得心满意足。
没一会，她放下碗筷，拿起书包：“阿姨，我上学去了。”
“嗯，路上慢点。”李英敷衍地应着。
胡同口，那辆熟悉的吉普车果然安静地等在那儿。
贝米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就钻进了副驾驶。
“等久啦？”她声音脆生生的。
季延礼没答话，侧头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娇俏的脸蛋上，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随即发动了车子。
“下午放学别乱跑，奶奶让去家里吃饭。”
“哦。”贝米应了一声，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
瞄了一眼腕上的电子表，离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呢。
车子果然没往学校方向开，而是熟门熟路地拐上了通往郊区的清净小路。
车子在一片小树林旁刚停稳，季延礼就解开了安全带。
侧过身，大手不由分说地扣住贝米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
没等她反应，硬朗气息的吻就压了下来，又深又急，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碎了吞进去。
贝米被他亲得晕乎乎的，攀着他的肩膀，发出小猫似的呜咽，直到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榨干，他才喘息着稍稍退开一点，额头抵着她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走了。”他声音哑得厉害，重新发动车子，掉头往学校开。
车子稳稳停在离校门口还有段距离的街角。
贝米红着脸，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和衣襟，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校门。
看着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消失在熙攘的学生人流里，季延礼冷硬的嘴角浅浅弯了一下。
他刚放下手刹，准备起步。
就在这时，“叩叩叩”，主驾驶的车窗玻璃被急促地敲响。
季延礼眉头一皱，根本没打算理会。
外面的人却锲而不舍，甚至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
“季团长，季团长你等等！我有要紧事跟你说，是关于贝米的！”
季延礼动作顿住，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带着被打扰的不耐。
车外的李静见里面没反应，急了，生怕车子开走，她扒着车窗边缘，几乎是喊出来的：“是她在柳沟村的事，你不想知道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她在乡下都干了些什么，跟什么男人不清不楚，季团长，你可别被她那张脸骗了。”
车窗紧闭的车内，季延礼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些话。他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突然捏紧了。
一分钟后，车窗摇下。
……
教室里，贝米咬着铅笔头，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小脸皱成一团。
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拉着，列出一个个数字，学校能支持一小部分启动资金，可大头还得自己扛。
得买那种专门烤点心的大烤箱、压果干的厚铁板等，哪一样都得花大钱。
她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那薄薄的一沓票子，统共也就两百块冒头。
这点钱，连个像样的大铁箱子腿儿都买不着吧，贝米叹了口气，眼里透出点愁绪。
还好，还有外汇券压在箱子底，不然真不知道上哪儿去弄那些稀罕的洋机器去。
可这钱，还是像指头缝里的水，怎么算都紧巴巴的。
“贝米，”刘娟凑了过来，一屁股坐下旁边的空位上，“算得咋样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了。”
贝米把笔记本往她那边推了推，指着一串让她头疼的数字：“看，缺口大着呢，光是设备这块，就够我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