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重复三次，让面皮形成无数细密的层次，每折一次都要让面团醒一会儿，这样烤出来的酥皮就会层层分明，入口即化。
“这手法，”围观的陆师傅瞪大了眼睛，“我做了三十多年面点，没见过这么细致的开酥。”
贝米没空搭话，全神贯注地把绿豆馅包进擀好的酥皮里，捏成小巧的圆饼状，再用刀背在表面轻轻划出花纹。
最后刷上一层蛋黄液，撒上几粒黑芝麻做点缀。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耗费了快两个小时，贝米额头冒出了汗都来不得擦，
“进炉。”她把成型的绿豆酥小心地码进烤盘，推进已经预热好的土灶烤炉里，“等个二十五分钟。”
等待出炉的期间，贝米这才有时间吃早餐，还喝了碗小米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连平时最爱唠叨的刘桂香都闭紧了嘴巴。
空气中渐渐散开一种奇特的香气，是绿豆的清香混合着黄油和猪油的淳厚，还有面粉经过高温烘烤后特有的麦香。
“叮！”贝米设定的闹钟响了。
打开炉门的一瞬间，金灿灿的绿豆酥呈现在众人眼前。
每一块都膨胀得恰到好处，表皮金黄酥脆，黑芝麻点缀其间，透过裂开的酥皮能看到里面细腻的绿豆馅。
“我的老天爷。”陆师傅拿起一块，刚出炉的绿豆酥烫得他直换手，却舍不得放下，“这、这也太漂亮了！”
他小心地掰开一块，酥皮应声裂开，露出里面细腻的浅黄色馅料，层次分明的酥皮像花瓣一样层层绽放。
“尝尝。”贝米期待地看着他。
陆师傅咬了一口，眼睛瞬间瞪圆了。
酥皮在齿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绿豆馅的香甜立刻充满口腔。
他顾不上烫，三两口就吃完了一块，激动地拍着大腿：“贝米，你这手艺绝了！不开个点心铺子真是可惜，有这本事，干什么不能成啊。”
其他师傅也纷纷品尝，赞叹声此起彼伏。
连一向挑剔的老师傅都忍不住点头：“确实有两下子。”
“快快快，装盘！”陆师傅指挥着小石头把绿豆酥整齐地码进精致的点心盒里，“领导们等着呢。”
片刻，他突然转向贝米，“贝米，你也跟着去，露个脸，对你有好处。”
贝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推着出了帐篷。
小石头捧着点心盒走在前面，她忐忑地跟在后面。
演练区的指挥营比昨天更加戒备森严，门口站着双岗。
经过严格的检查后，勤务员让他们在门外等候。
片刻后，帐篷帘子一掀，季延礼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着军装，帽檐下的眉眼格外锋利。
看见贝米，他脚步顿了一下，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眉头微蹙，随即移开视线。
“东西给我。”他伸手接过小石头手里的点心盒，声音冷淡，“在这等着。”
小石头立正敬礼：“是！”
季延礼转身进了帐篷，贝米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哟，这点心看着不一般啊，后勤处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厉害的师傅？”
“报告首长，是这次演练特意请的外援。”季延礼的声音沉稳平静。
“外援？”那个洪亮的声音更感兴趣了，“我尝尝......嗯，香！酥皮层次分明，豆馅甜而不腻，好东西啊！”
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品尝声和赞叹声。
突然，一个年长些的男声插了进来：“首长，这点心该不会是外面那姑娘做的吧？我刚才看见炊事班的小石头带着个生面孔。”
“哦？”洪亮的声音来了兴致，“延礼，你把她叫进来看看。”
贝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帐篷帘子再次掀开，勤务员示意她进去。
里面坐着七八位军官，最中间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威严的老者，想必就是那位大领导了。
季延礼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她进来时微微闪了闪。
“报告首长，点心是我做的。”贝米挺直腰板，声音尽量平稳。
老首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容和蔼：“年纪轻轻，手艺不错啊，叫什么名字？”
“报告首长，我叫贝米。”
“好，贝米同志。”老首长又拿起一块绿豆酥咬了一口，“这手艺，埋没在演练场可惜了，以后咱们军区要是有什么大的活动，需要接待啊、搞点特别的伙食啊，我看可以优先考虑请你来嘛！好东西，就是要让更多人吃到。”
贝米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这句话的分量。
这意味着她可能成为军区的指定点心供应商，难怪陆师傅非要她来露脸。
“谢谢首长。”贝米激动的脸颊发烫，不自觉地往季延礼那边挪了小半步。
他依旧站得笔直，但嘴角似乎浅浅上扬了一丁点。
“好了，我们谈正事吧。”老首长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贝米跟着勤务员退出帐篷，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季延礼的目光也恰好追过来，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
眼神又软了几分，流露出些许心疼，但很快又被惯常的冷漠所取代。
帐篷外，阳光正好。
贝米深吸一口气，心里像打翻了蜜罐。
点心铺子还没开起来呢，就已经快有一批客源了，可真不错。
没走几步，她还没从刚才的兴奋中完全回过神，一抬头，就看见梁成玉拎着个药箱，脚步匆匆地从另一条小路上朝指挥营这边走来。
梁成玉也看见了她，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随即又飞快移开，径直从贝米身边走了过去。
贝米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很快跟着小石头离开了原地。
……
下午，郊外阳光毒辣，空气闷热得像蒸笼。
贝米坐在小板凳上，背靠着行军床的铁架子，眼皮直打架，连续打了三个哈欠，眼泪都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