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苏莫愁靠在朱红廊柱上，火纹剑斜插在砖缝里，剑穗垂着，扫过阶下一片落瓣。
“哇，你的剑好漂亮啊。”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奶气的软糯。
苏莫愁低头，看见个穿着鹅黄襦裙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手里攥着朵半开的芍药，正仰着脸看他的剑。
是九公主赵宁，宫里最受宠的小公主，也是老皇帝意识模糊前最惦记的孩子。
“公主殿下。”
苏莫愁收起剑，指尖的时光点悄然散去。
刚才他正用回溯查看花瓣上的毒粉，那是魏承影的人撒的，想嫁祸给八皇子。
赵宁却没怕他，反而把芍药递过来：
“给你，这花配你的剑，很漂亮哦。”
她的裙摆沾着草汁，显然刚在花园里疯跑过，和这宫廷的精致格格不入。
【系统提示：九公主体内无任何邪力或毒素，心智纯净度90%】
苏莫愁接过花，指尖触到她温热的掌心，突然想起四平村的野花，也是这样带着阳光的味道。
“苏小友很受宁儿喜欢。”
八皇子赵珩的声音从廊外传来，他手里提着个食盒，素色常服衬得眉眼温润。
“刚从太医院拿了些伤药，想着你北州带的伤还没好，这药对你的伤口很好。”
他把食盒递给苏莫愁，目光在赵宁身上停留时，满是宠溺。
可苏莫愁注意到，他递药的手在食盒底部轻轻敲了三下。
那是宫里传递密信的暗号，对应着“东宫”的方位。
“八哥又抢我的人。”
赵宁嘟着嘴，拽住苏莫愁的袖子。
“我先找到他的。”
赵珩笑了笑，没反驳，只是弯腰替赵宁理了理歪掉的发带。
指腹擦过她耳后时，眼神极快地扫过不远处的紫宸殿顶，那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辉。
那是只有皇帝才能用的规格。
“宁儿别闹，苏小友还有事。”
赵珩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在转身时，对着廊柱阴影处极轻地抬了抬下巴。
苏莫愁眼角的破妄镜碎片微烫，镜面上映出阴影里的侍卫。
那人腰间的令牌刻着“暗卫”二字，正悄无声息地退去，手里捏着张字条，上面隐约是“六皇子私库蚀心晶”几个字。
“你的手怎么了？”
赵宁突然指着苏莫愁的手背，那里有块北州留下的伤疤。
“是不是打架了？”
“是。”
苏莫愁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宫里竟还有块没被污染的地方。
“打架不好，打不过的话更不好了，只会让自己一个人受伤，疼吗？”
赵宁自顾自地从兜里掏出颗糖，塞进他手里。
“吃了糖就不疼了，父皇说的。”
糖纸是用描金宣纸做的，精致得不像给孩子玩的，苏莫愁捏着那颗桂花糖，突然想起系统昨晚的提示。
老皇帝的药里，掺了和这糖纸同源的金粉，能缓慢侵蚀神智。
“宁儿。”
赵珩走过来，顺势接过苏莫愁手里的糖。
“这糖太甜，苏小友不喜这个。”
他的指尖盖住糖纸，挡住了上面的暗纹，动作自然得像只是怕糖化了。
苏莫愁看着他将糖递给身后的宫女，那宫女接过时，手腕上的银镯闪了下。
那镯子内侧刻着八皇子的徽记，与魏承影袖口的银针纹路隐隐呼应。
“苏小友要是不嫌弃，尝尝我府里的清茶。”
赵珩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掠过苏莫愁眉心的破妄镜。
“听说你懂些医术？正好府里有位老供奉，脉案有些古怪。”
他语气诚恳，像真的只是请教，可苏莫愁注意到，他提起“老供奉”时，喉结轻轻动了下。
那是提及重要棋子时的下意识动作。
“不了。”
苏莫愁握紧火纹剑。
“我还要去查北州的事。”
赵宁突然抱住他的腿，仰着脸：
“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北州在哪里，书上画过！”
赵珩笑着拉开她：
“宁儿别添乱，苏小友忙正事呢。”
他替赵宁擦去嘴角的糖渣，指尖的力度却比刚才重了半分，像是在无声地提醒什么。
苏莫愁转身离开时，听见赵宁在身后喊：
“我把我的小兔子送给你！它能保护你！”
那是只玉做的小兔子，挂在她的腰间，雕工粗糙，显然是自己刻的。
苏莫愁回头，正见赵珩接过小兔子，笑着替她挂好，手指在兔子眼睛的位置轻轻按了下。
那里是空地，能藏下细小的字条。
【系统提示：八皇子府中暗卫数量是六皇子的三倍，半数来自魏承影的旧部】
【检测到赵珩给老供奉的药，与北州蚀心族的‘凝神散’成分吻合】
苏莫愁走出御花园，火纹剑的温度渐渐升高。
他捏着那颗桂花糖，糖纸在掌心硌出印子。
上面的描金纹路，拼起来正是东宫的布防图。
远处传来魏承影尖细的嗓音，似乎在呵斥宫人，夹杂着六皇子的怒骂。
苏莫愁抬头，看见八皇子正陪着小公主喂锦鲤，身影在碧波上投下温和的倒影，可那倒影的边缘，却泛着与火纹剑相似的冷光。
他突然想起刚才赵珩替赵宁理发带时，目光扫过龙椅方向的那一眼。
快得像错觉，却比六皇子的叫嚣，更让人觉得心头发寒。
稚语天真的背后，是不动声色的布局。
温和无害的眼底，藏着比刀更利的锋芒。
苏莫愁将糖塞进怀里，火纹剑的光芒刺破廊下的阴影，照亮了阶上一道极淡的脚印。
那是赵珩的，鞋边沾着的泥土里，混着与蚀心晶同源的黑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