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父子,就这么在“天字号”庭院的门前,站定了。
如同两尊,等待审判的雕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分钟。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庭院的大门,依旧紧闭,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
东方的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下完全跃出,驱散了清晨的最后一丝凉意,开始将它的热量,毫不留情地洒向大地。
秦镇海和秦飞扬,就这么笔直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
庭院内。
林风已经打完了那套行云流水的养生拳。
他收功而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韩琳。”
他开口,声音平淡。
“是,少将!”
韩琳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递上一条温热的毛巾。
“早餐准备好了吗?”
林风擦了擦手,随口问道。
“准备好了。”
韩琳回答。
“是按照您的口味,准备的小米粥和几样爽口小菜。”
“嗯。”
林风点了点头。
“那就开饭吧。”
他说着,便转身走向了庭院里的石桌,仿佛完全忘记了,门外,还有两个人在等着他。
丰盛的早餐,很快被端了上来。
小米粥熬得火候正好,香气四溢。
几样小菜,清淡爽口,摆放得极为精致。
林风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享用起来。
他的吃相很斯文,动作不快,但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整顿早餐。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都没有提门外的事。
韩琳和萧媚,就这么静静地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她们看着林风那张年轻而又平静的脸,心中却都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寒意。
这种极致的无视。
这种彻底的漠然。
远比任何直接的打骂和羞辱,都更加折磨人。
这,是诛心之罚!
……
庭院外。
太阳,已经从东方,缓缓爬上了天空的正中央。
时间,来到了上午十点。
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个小时。
豆大的汗珠,开始从秦镇海和秦飞扬的额头上渗出,顺着他们的脸颊,不断地滑落。
他们身上那件单薄的素衣,很快就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了身上。
尤其是秦飞扬。
他的身体本就远不如秦镇海硬朗,又经过了昨天一夜的惊吓和折磨,此刻,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双腿,更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打颤。
他能感受到。
四面八方,有无数道目光,正聚焦在他们父子身上。
那些目光,来自远处山坡上的豪车里。
来自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各大势力的眼线。
那些目光,像针,像刀,像最恶毒的诅咒。
有同情。
有怜悯。
但更多的,是嘲讽,是幸灾乐祸,是冷眼旁观。
每一道目光,都在凌迟着他那早已所剩无几的尊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闹市口,供人围观的小丑。
这种屈辱,让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一头撞死在眼前这扇大门上。
但他不敢。
他甚至连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
庭院内。
林风已经吃完了早餐。
韩琳为他泡上了一壶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林风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萧媚。
“你的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他忽然开口问道。
萧媚微微一愣,随即恭敬地回答。
“回少将,已经练到了瓶颈,有几个地方,总是想不明白。”
“哦?”
林风来了兴趣。
“说来听听。”
萧媚不敢怠慢,立刻将自己遇到的几个剑法上的疑难之处,详细地说了出来。
林风安静地听着。
等她说完,林风只是随手拿起一根树枝,在空中轻轻地划了三下。
“你看这里。”
“气走百会,力贯指尖,你的问题,不在于招式,而在于发力。”
“还有这里。”
“攻守之势,在于转换,你太执着于进攻,反而失了防守的先机。”
“最后……”
他寥寥数语,就将困扰了萧媚数月之久的瓶颈,点拨得一清二楚。
萧媚听得如痴如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顿悟的状态。
她看着林风,仿佛在看一位传道授业的恩师。
而林风,只是风轻云淡地喝着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一幕,让旁边的韩琳,心中愈发地震撼。
门外,是京城第一门阀的生死煎熬。
门内,却是少年将军的悠闲品茶和随手指点。
这种强烈的、如同两个世界般的反差,让她对林风的敬畏,又加深了一层。
……
庭院外。
时间,来到了中午十二点。
太阳,已经变得毒辣无比。
地表的温度,灼烤着万物。
秦镇海父子,已经在这里,足足站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的暴晒。
三个小时的精神凌迟。
秦镇海的身体,也开始有些摇摇欲坠。
他的意识,甚至都出现了一丝恍惚。
而他旁边的秦飞扬,更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身体里所有的水分,似乎都已被蒸发干净。
他就要……昏倒了。
就在秦飞扬的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向后倒去的那一刹那。
“吱呀——”
一声悠长的、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开门声,突兀地响起。
那扇紧闭了数个小时的朱红色大门,终于,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正是林风。
他换下了一身练功服,穿上了一套舒适的便装,嘴里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脸上带着一丝慵懒。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中刺眼的太阳。
那样子,仿佛是刚刚午睡醒来一般,悠然地,从庭院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