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中,少了一个。”
那三个字刚浮现,陈青阳的脚尖已经离地半寸。
他没动,可全身肌肉都绷紧了。空气里的搏动感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涌来,地面微微震颤,仿佛整座遗迹正在苏醒。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那句话是冲他一个人说的——不是对整个队伍,而是专门点名。
但他没时间细想。
下一秒,左前方石砖发出一声极轻的“咔”。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像是鞋底蹭过老地板的响动。可陈青阳耳朵一竖,整个人猛地向后跃退,同时抬手横扫:“停!别往前踩!”
话音未落,两侧墙壁猛然裂开数十道缝隙。
寒光暴起。
数不清的金属箭矢从墙内射出,速度极快,带着破风声划过通道。最前排的一名队员反应慢了半拍,左臂外侧被擦中,防护服当场撕裂,血珠飞溅而出。
“啊!”那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靠在残破石像上压住伤口。
“趴下!”陈青阳低吼,顺势扑向左侧石像后方,单膝跪地,迅速扫视四周。
箭雨持续了三秒左右便戛然而止。墙缝重新闭合,看不出任何开启过的痕迹。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混着尘土的气息。
“全员报数。”他声音压得很低,手指已经搭上了腰间的短刃柄。
“风起。”
“叶落。”
“云散。”
……
“到齐了。”最后一人回应。
没人阵亡,但气氛比刚才更凝重。
陈青阳盯着刚才那人踩中的那块地砖——和其他的比起来,颜色略深一点,边缘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细缝。他眯了眯眼,心里有了判断:压力触发,机关未解除。
“谁碰的?”他问。
“我……”那名受伤的队员举手,“我没注意,就往前挪了半步。”
“不是你的错。”陈青阳摇头,“这砖设计得太像普通路面了,故意混淆视线。”
他慢慢探出手,指尖在距离地砖两厘米处悬停。没有热源,也没有能量波动,就像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可越是这样,越危险。
“这地方懂我们。”他低声说,“它知道我们会进来,也知道我们会犯错。”
没人接话。刚才那一轮突袭太突然,连经验最丰富的侦察员都没反应过来。现在每个人都贴着墙根蹲着,不敢轻易移动脚步。
陈青阳抬头看去,主殿内部依旧昏暗,拱门后的通道呈缓坡向下,两侧墙面布满仍在缓慢流动的符文。那些符号时不时拼出几个形状,又迅速打散重组,像是在记录什么,又像是在交流。
而就在他们头顶上方,天花板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小孔。刚才的箭,就是从那里射出来的。
“不止一层机关。”他心想,“这一轮只是警告。”
他伸手摸了摸石像表面,粗糙冰冷,但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机械结构在地下运转。这座遗迹不像自然形成,更像是被人精心打造的迷宫,每一步都在计算之中。
“刚才那句话……‘你们当中少了一个’。”一名队员忍不住开口,“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比如,有内鬼?或者……有人不该来?”
“也可能是陷阱的心理战。”另一人接道,“先吓住你,再让你自己乱阵脚。”
陈青阳没说话。他在想林浩之前提过的一个细节——某些古修门派喜欢用“缺一人”作为启动阵法的口令,意思是必须凑齐特定人数才能通行,否则视为入侵者。
可他们一共六人,完全符合标准队列。
除非……
“十年前失踪的考古队,也是六个人。”他忽然想起那个徽记,“圆环套三角,中间一道裂痕。他们最后出现的位置,正是这个星域。”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立刻压下。
现在不是查旧账的时候。
“所有人,脱鞋。”他突然下令。
“啊?”队员们愣住。
“听命令。”陈青阳已经把自己的作战靴解了下来,只穿袜子踩在地上,“重量会影响压力感应。我们现在赤脚走,尽量分散受力。”
队员们面面相觑,但没人质疑,纷纷照做。
陈青阳小心翼翼地绕开那块可疑地砖,贴着墙边前进几步,蹲下身仔细观察旁边一块完好的砖面。纹路清晰,材质一致,但敲上去声音略空。
“底下有空间。”他说,“箭矢应该是从下方弹仓推送出来的,射完还能自动补位。”
正说着,他眼角余光瞥见右侧墙面一道符文突然定格。
那是一组由三个圆点组成的图案,排列方式很特别——左边两个靠得近,右边一个孤立在外。
他心头一跳。
这种排列,他在某本残卷上见过。那是“断链之兆”,代表“平衡已被打破”。
紧接着,那三个点开始缓缓旋转,最终变成一条斜线。
“要变了。”他猛地抬头,“准备防御姿态!”
话音刚落,地面轻微一沉。
不是脚步引起的,而是整条通道的承重结构在调整。几块地砖无声下陷,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孔洞。
“别动!”他厉声喝止一名正要后撤的队员,“现在乱动,可能激活更多机关!”
所有人僵在原地。
陈青阳屏住呼吸,盯着那些新出现的孔洞。没有箭射出,也没有其他动静。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只是开始。
他慢慢抬起手,从战术背心里取出一枚微型探测球,轻轻放在离孔洞最近的一块安全地砖上。球体缓缓滚动,靠近边缘时自动停下,释放出一圈微弱的蓝光,开始扫描下方结构。
数据还没传回,墙上的符文又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零散拼图,而是连续成句。
尽管没人认识那种文字,但排列节奏明显带有情绪色彩——急促、重复、尾端拉长,像是在质问。
陈青阳死死盯着那行字,忽然发现最后一个符号的收笔方向,指向了那名受伤队员的方向。
他瞳孔一缩。
“你往那边挪半步。”他低声对那人说。
“啥?”
“照做,别问。”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移动。
就在他脚落地的瞬间,头顶天花板一处隐蔽夹层“咔”地弹开,一支漆黑的短矛疾射而下!
陈青阳早有预判,身形暴起,一脚踢偏短矛轨迹。
“铛”一声,铁矛钉入地面,深入寸许,尾部还在震颤。
“它在标记目标。”他喘了口气,“刚才那行字,是在指认他。”
“为什么是我?!”那人脸色发白。
“因为你流血了。”陈青阳冷冷道,“这地方能感知生命体征变化。你受伤后心跳加快,体温上升,成了最显眼的存在。”
众人恍然。
难怪机关第一波攻击就选中他——不是随机,是精准锁定。
“所以……我们得止血?”有人问。
“不止。”陈青阳看着墙上再次变化的符文,“它已经在读取我们的状态。接下来,可能会根据呼吸频率、体温、甚至情绪波动来调整攻击模式。”
“那还怎么往前走?”
“那就别让它‘读’。”陈青阳眼神一冷,“所有人,关闭生命监测设备,调低体表温度,放慢呼吸节奏。我们不是来闯关的,是来‘隐身’的。”
队员们迅速执行。
陈青阳却没有立刻行动。他盯着那支差点夺命的短矛,缓缓伸手握住矛身。
冰凉刺骨。
他用力一拔,纹丝不动。
这矛竟像是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