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裂开一道血痕,仿佛被无形之手撕开的伤口。三道身影自虚空中踏出,为首的那人黑袍猎猎,衣角尚染着未干的血迹,每一步落下,脚底虚空便如冰面般龟裂,发出沉闷的震响。
北冥渊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轩辕逸风与诸葛墨羽,两人气息微滞,显然还未从秘境中的变故中完全恢复。但此刻无人敢问——只因前方那道背影,已非昔日可比。
联盟主峰守卫阵列森然,长枪交错,寒光凛凛。一名执旗将领横步而出,声音冷硬:“来者止步!主峰重地,未得许可不得擅入!”
北冥渊未停步。
他只是抬起右手,掌心朝天,一道金纹自血脉深处浮起,逆向流转,如蛇攀脊。指尖轻划,虚空裂开一道细缝,缝中浮现出一个歪斜的“逆”字,金光刺目,映得整座山门如坠烈阳。
守卫们齐齐后退半步,长枪颤鸣不止。
那将领喉结滚动,终于单膝跪地,低首:“属下……未能识得盟主归来,罪该万死!”
“盟主?”有人低声呢喃,“他真回来了?不是传言?”
“闭嘴!”另一人低喝,“你没看见那剑吗?破渊令剑,唯有北冥氏血脉能引动!”
北冥渊依旧不语,迈步前行。黑袍下摆拂过石阶,每一滴落下的血珠都未消散,反而凝成赤色晶粒,嵌入地脉深处,悄然与山体共鸣。
主殿广场早已聚满人影。联盟各部精英、长老、战将列阵而立,气氛压抑如铁。百日不见,北冥渊生死未卜,战局节节败退,苍云岳势力步步紧逼,许多人早已心生动摇。
“他若真死了,我们何必再拼?”
“听说他闭关冲击渡劫,结果走火入魔,魂飞魄散……”
“现在回来的,会不会是夺舍之躯?”
议论声如风中细针,刺耳却真实。
北冥渊踏上高台,破渊令剑垂于身侧,剑柄上那颗赤色光珠仍未消散,仿佛凝固的血泪。
他目光扫过全场,三千双眼睛在他脸上逡巡,有怀疑,有期待,有恐惧,也有不甘。
他没有解释。
只是缓缓抬手,握住了剑柄。
“锵——”
剑未出鞘三寸,天地骤变。
金纹自剑身逆流而上,直冲九霄,云层如被巨刃劈开,雷光翻滚,九天之上竟浮现出一幅星图虚影——那星图与秘境中所见同源,却轨迹相反,星辰倒转,弧线如刀锋划破天命。
“此力,逆天而行。”北冥渊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万里,字字如钉入骨,“此心,从未动摇。”
全场死寂。
一名中年战将握紧拳,终于忍不住:“盟主!若您真得传承之力,为何百日不归?若您真能逆转乾坤,为何任由苍云岳屠我边城七座?我们流血,我们送命,您在哪儿?!”
北冥渊看向他。
那人被那眼神一盯,竟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我在死。”北冥渊说。
众人一怔。
“我死了一次。”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可闻,“死在百年前的围杀里,死在家族覆灭的火光中,死在门派山门崩塌的那一刻。我死过太多次,每一次,都是因为——不够强。”
他顿了顿,掌心缓缓摊开,一道逆纹血印浮现,如烙铁灼烧。
“现在我回来了。不是为了称王,不是为了霸业,更不是为了什么天道正统。”
他猛然抬手,血印一按,烙上高台中央的石碑。
“我回来,是为了让你们——不必再死!”
话音落,石碑嗡鸣,血印渗入岩层,与地脉中先前嵌入的血晶共鸣,发出微不可察的震颤。整座主峰的地气仿佛被唤醒,隐隐流动。
片刻死寂。
下一瞬,轩辕逸风一步踏出,单膝跪地,拳头重重砸在胸前:“誓随盟主,赴死无悔!”
诸葛墨羽紧随其后,长袍拂地,抱拳低首:“阵道为誓,生死同往!”
一人跪,百人跪。
千人跪,万人跪。
山呼海啸般的誓言冲破云霄:“誓随盟主!赴死无悔!”
北冥渊站在高台中央,黑袍翻飞,长发无风自动。他望着这片曾为他流血、为他战死的大地,望着这些曾被他辜负、却依旧选择相信的面孔,终于缓缓收剑入鞘。
剑入鞘的刹那,天穹星图虚影悄然消散,唯有那“逆”字残影悬于半空,久久不散。
一名年轻弟子颤抖着举起长枪,声音哽咽:“盟主……我们……真的能赢吗?”
北冥渊转身,目光如刀,直刺苍穹。
“赢?”他冷笑,“我不求赢。”
他抬手,指尖划过剑鞘,一道金纹自鞘身浮起,逆向游走。
“我只求——他不得好死。”
台下众人呼吸一窒。
就在这时,石碑上的血印忽然微微发烫,一道极细的银光自纹路深处闪过,形如断弦,一闪即逝。
北冥渊眉心微跳,却未言语。
他只是抬起右手,掌心血光涌动,再度凝聚成一道逆纹,缓缓按向地面。
“传令。”他声音冷峻,“各部集结,战备升级。三日后,我要看到——”
他指尖触地,血纹如根须蔓延,与地脉深处的晶粒共振,整座主峰微微震颤。
“玄灵界,每一寸土地,都刻上‘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