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江蓝星过了一个热闹的生日;
江辰和萧丽华费尽心思,将小院布置得如同仙境,挂满了彩绸和灯笼;
江辰亲手做了一个大大的寿桃形状的糕点,萧丽华则缝制了一身漂亮的新衣裙;
没有邀请外人,只有一家三口;
小蓝星穿着新衣,戴着爹爹用野花编的花环,笑得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
她吹灭了蛋糕上的三根小蜡烛,学着爹爹的样子,像模像样地许愿:
“蓝星要爹爹娘亲永远开心,永远陪着蓝星!”
夜晚,将玩累熟睡的女儿轻轻放回小床,盖好被子;
江辰和萧丽华回到厅堂,对坐在昏黄的油灯下;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空气中弥漫着蛋糕的甜香和一丝淡淡的离愁;
夫妻二人相顾无言;
一种无声的、沉重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
女儿许愿时天真无邪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
许久,萧丽华抬起头,目光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和不舍,她轻轻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江辰耳中:
“江辰哥哥…是不是…要走了?”
江辰身体微微一震,抬起眼,对上妻子那了然的目光;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知道敖广的来访,知道龙族的期盼,知道他深藏心底的挣扎与责任。她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守着这个家,守着这偷来的三年;
他沉默着,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轻轻点了点头;
眼神复杂,充满了对妻女的不舍,但深处,那被凡尘烟火压抑了三年的、属于龙皇的责任与锋芒,终究无法彻底磨灭;
萧丽华看着他,眼中水光流转,却努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江辰放在桌上的手,那手因为常年练武持戟而带着薄茧,却温暖有力:
“这三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三年;
真的,我知足了,我和蓝星,不能…也不该成为你的牵绊;”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起来:
“我想带着蓝星,去东海龙宫;”
江辰有些讶异地看向她,他没想到妻子会主动提出;
萧丽华迎着他的目光,柔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坚决:
“我想让我们的女儿知道,她的父亲,是四海龙皇,是肩负着万千水族和沿岸生灵期望的英雄;
她不应该只在这小院子里,只知道柴米油盐;
她天生龙属,属于浩瀚的大海,她应该在龙宫长大,学习本领,明白自己血脉里流淌的责任;
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也是…你终究要回去的地方。敖广龙王…来找过你很多次,对吗?我知道的;”
江辰怔怔地看着妻子,看着她眼中那份深明大义的理解和支持,看着她强忍离愁为自己和女儿谋划未来的坚强;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酸楚同时涌上心头;
他反手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而充满情感的:
“丽华…对不起…”
萧丽华摇摇头,泪水终于滑落,却还在笑着:
“不用说对不起,我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不能把你拴在身边;
我只求你…凡事小心,保护好自己;
我和蓝星,在东海等你;”
他伸出手,将妻子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清香,声音沙哑却坚定:
“好,都听你的,等我处理完该做的事,一定回来接你们;
届时,四海升平,我再也不会离开;”
窗外,月色如水,宁静地洒满小院,将梧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
窗内,夫妻相拥,无声胜有声;
离别的愁绪与未来的责任交织,为一个时代的故事,悄然掀开了新的篇章;
桌角的油灯,灯花又轻轻爆开一朵;
然而,在这宁静小院之外,在三界不为人知的角落,命运的齿轮早已咬合着向不同的方向转动;
遥远的西天极乐净土深处,并非只有梵唱与光明;
在一处被重重佛印封锁、连光阴都仿佛凝滞的幽暗禁地之中,无尽的痛苦正日复一日地上演;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令人窒息的昏暗;
空中漂浮着无数金色的佛印,缓慢旋转,散发出既神圣又压抑的光芒;
每一道佛印都如同烧红的烙铁,不断灼烧着中央那道被粗大金色锁链贯穿了琵琶骨、死死钉在虚空中的身影;
那身影毛发黯淡,曾经炯炯有神的火眼金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痛苦,金色的血液早已干涸凝固在破烂的甲胄上,正是曾经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锁链上流动着古老的经文,每一次闪烁,都带来撕裂魂魄般的剧痛,让他强壮的身躯不受控制地痉挛;
但他咬紧了牙关,硬是一声不吭,只有喉咙深处溢出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虚空中,燃灯古佛那亘古不变、充满慈悲却冰冷无情的声音缓缓回荡,如同梦魇般钻入孙悟空的识海:
“顽猴…嗔念不息,魔心不改…何时方能皈依我佛,得大自在…”
回答他的,只有孙悟空从牙缝里挤出的,微弱却绝不屈服的低吼:
“…休…想…”
那声音如同最残酷的刑具,日夜不休地折磨着他的肉身与元神;
要磨去他的棱角,碾碎他的傲骨,将他彻底化为佛前一只温顺的猢狲;
与此同时,在东胜神洲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之中,月光透过浓密的瘴气,艰难地洒落在一片隐秘的湖泊之上;
这里是月泽妖族秘境的一处偏僻的角落;
青萤自从靠着天妖化形秘录逃出佛门的追杀后,便回到了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由于担心被佛门察觉,一回来便躲进了当初接受万妖古国传承的秘境中,并封闭了秘境,开始了经年累月的潜修;
这一天,她撑开疲惫的双目,轻抚着手中的天妖化形秘录,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嘴中喃喃道:
“江辰,你还活着吗?是我太没用了,按照这样的进度,我要何时才能获得能与佛门抗衡的实力…”
一滴清泪滴下,落到水池中,荡起了片片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