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雪比往年更早。陈墨的亡灵马车碾过冰面时，车辙里渗出的不是水，而是暗红的血——那是被机械恶魔撕碎的守山修士的残魂。他掀帘望去，整座山巅被黑雾笼罩，黑雾中浮着亿万双幽蓝眼睛，每双眼睛里都跳动着弑神的火焰。
\"先生，左大帅的旗号到了！\"
阿九的声音带着颤音。陈墨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山脚下蜿蜒着条黑线，十万玄甲军如钢铁洪流，正顶着风雪缓缓推进。为首那员老将身披玄铁鱼鳞甲，面如刀刻，眉间悬着枚青铜虎符，正是\"抬棺西征\"的左宗棠。他身后跟着十二员提督，每人手中都握着柄缠着红绸的斩马刀——那是用天山寒铁铸的，专破邪祟。
\"来得好。\"陈墨扯了扯玄色大氅，露出胸前的骷髅挂坠。挂坠里的半块玉珏突然发烫，与昆仑山巅的黑雾产生共鸣。他终于明白为何招魂镜会映出这里：昆仑山底埋着\"封魔渊\"，上古时期，女娲用五彩石封印了亿万机械恶魔，而那些恶魔的能源核心，竟是用天工族的魂晶所制。
\"左大帅！\"陈墨纵马下山。左宗棠勒住青骓马，目光扫过他腰间的招魂镜和亡灵战旗，眼底闪过锐利的光：\"你就是陈先生？听说你能役使亡灵？\"
\"左大帅慧眼。\"陈墨抱拳，\"不过今日要对付的，不是亡灵。\"他指向山巅，\"是比亡灵更狠的...机械阎罗。\"
话音未落，山巅的黑雾突然翻涌。第一波机械恶魔冲了下来——它们身高三丈，青铜躯体上布满倒刺，双臂是旋转的链锯，额间嵌着幽蓝能源晶。最前排的几个已扑到玄甲军阵前，链锯擦着士兵的铠甲划过，火星四溅。
\"放箭！\"
左宗棠振臂一呼。十万支羽箭如暴雨倾盆，箭头裹着桐油和朱砂，专破邪物。机械恶魔的能源晶被点燃，发出刺耳的尖啸，但它们的躯体太硬，箭簇只能留下白痕。为首的恶魔挥起链锯，直接削断了三杆长枪，血花溅在冰面上，瞬间冻成暗红的冰晶。
\"火铳营！\"
左宗棠大喝。三百名火铳手从阵中冲出，手中的鸟铳装着特制的\"破甲弹\"——用天山陨铁磨制，能穿透青铜。枪声齐鸣，几只机械恶魔的脑袋被打爆，能源晶迸溅出幽蓝火星。但更多的恶魔踩着同伴的残骸冲上来，链锯绞碎了火铳，砍断了士兵的手臂。
\"用玄铁盾！\"
提督们挥舞令旗。玄甲军迅速结成方阵，盾牌上的\"忠勇\"二字泛着金光——那是用十万将士的血祭炼的。机械恶魔的链锯砍在盾牌上，溅出刺目的火花，却始终无法突破防线。陈墨望着这一幕，嘴角勾起冷笑——他早看出这些恶魔的弱点：它们的能源晶需要吸收活物的生气，而玄甲军的血祭盾，正在把生气锁成死气。
\"左大帅，借一步说话。\"陈墨拉住左宗棠的手腕，带他登上小山坡。远处的机械恶魔群中，他看见了更骇人的东西——百米高的\"机械阎罗\"，躯体由无数齿轮和链条组成，胸口嵌着颗直径丈许的能源晶，晶面上刻着\"混沌\"二字。
\"那是...\"左宗棠的瞳孔收缩，\"封魔渊的镇魔柱？\"
\"不。\"陈墨指向机械阎罗的胸口，\"那是天工族的'星核'，当年女娲用它镇压混沌，却被恶魔偷了去。\"他摸出骷髅挂坠，\"左大帅看这玉珏——和星核上的纹路一样吧？天工族王室的魂牌，能引动星核的力量。\"
左宗棠盯着玉珏，突然大笑：\"好个陈先生！你是来帮我们取星核的？\"他从腰间抽出虎符，\"本帅给你调三千玄甲军，随你去拆那机械阎罗的脑袋！\"
陈墨摇头：\"玄甲军是凡人，近不了机械阎罗的身。\"他指向山脚下的乱葬岗，\"我需要三千具新收的尸骨——越惨烈的越好，最好是被恶魔撕碎的守山修士。\"
左宗棠眯起眼：\"你要用亡灵术？\"
\"不是邪术。\"陈墨解下挂坠，\"这些修士死得冤，怨气能凝成'魂甲'，裹在尸骨上，就能硬抗机械刃。\"他望向山巅，\"等亡灵军冲散恶魔阵，您派火铳营专打能源晶。星核被击碎，混沌就会反噬，把这些恶魔撕成碎片。\"
左宗棠沉默片刻，突然抽出腰间的佩刀，砍向身边的一棵松树。松树应声而断，切口平滑如镜：\"陈先生，本帅信你。但若你的亡灵军出了岔子...\"他的刀指向陈墨的咽喉，\"本帅的刀可不认你是仙是魔。\"
陈墨接过断松，随手一折，松枝竟在他掌心化作飞灰：\"左大帅的刀，从来只斩该斩的。\"
是夜，乱葬岗飘起鬼火。陈墨站在尸山前，口中念着古老的咒语。三千具新收的尸骨缓缓站起，它们的胸腔里填着阴火炼化的魂晶，眼窝里的鬼火随着咒语明灭。最前排的尸骨穿着守山修士的道袍，腰间还挂着断裂的桃木剑——那是被恶魔撕碎的前山门弟子。
\"去。\"陈墨挥了挥手。尸骨军如潮水般涌上山巅，亡灵的嘶吼混着鬼火，惊得机械恶魔纷纷转头。为首的机械阎罗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双臂的链锯疯狂旋转，却被亡灵军用骨刀硬接——那些骨刀上缠着修士的怨气，竟能切开青铜。
\"火铳营！\"
左宗棠的令旗挥下。三百火铳手从两侧包抄，鸟铳对准机械阎罗的能源晶。第一发破甲弹击中晶面，溅起蓝色火星；第二发擦过晶边，炸开蛛网状裂纹；第三发...陈墨咬破指尖，在玉珏上画了道血符。星核突然震动，第三发子弹竟顺着血符指引，精准地钻进裂纹深处。
\"轰——\"
能源晶爆炸的瞬间，整个昆仑山都在颤抖。机械恶魔的躯体开始崩解，青铜碎片像暴雨般落下。机械阎罗的双臂被炸断，胸口的星核碎成齑粉，混沌之气从裂缝中涌出，却在触及亡灵军的瞬间被吞噬——那些修士的怨气，竟连混沌都能消化。
\"杀！\"
左宗棠拍马冲上山巅，青骓马的马蹄踏碎机械残骸。玄甲军如猛虎下山，斩马刀劈开最后一批机械恶魔。当最后一只机械虎倒下时，山巅的雾霭突然散去，露出刻满星图的祭坛。祭坛中央，躺着半块玉珏——和陈墨挂坠里的另一半，严丝合缝。
\"合了。\"陈墨将两块玉珏放在祭坛上。玉珏发出刺目白光，祭坛下的封魔渊突然开启，露出里面沸腾的岩浆。岩浆里浮着无数残魂，正是当年被机械恶魔吞噬的天工族人。他们的魂魄被玉珏净化，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昆仑的天空。
左宗棠望着这一幕，长叹一声：\"原来我们砍的不是恶魔，是被混沌控制的苦主。\"他从怀里掏出酒囊，灌了口递给陈墨，\"陈先生，这酒是景阳冈的老烧坊酿的，武松那小子特意留的。\"
陈墨接过酒囊，仰头饮尽。酒液辛辣，却带着股暖意，直入心脾。他望着山下的玄甲军，望着天际的星光，突然笑了：\"左大帅，下次若遇到更凶的，不妨喊我。毕竟...\"他拍了拍胸前的骷髅挂坠，\"我这亡灵军，最擅长收拾烂摊子。\"
晨风吹起两人的衣袂，昆仑山的雪开始融化。远处传来玄甲军的号角声，那是收兵的信号。陈墨翻身上马，亡灵马车碾过冰面，车辙里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新生的草芽——被解放的魂魄，正在重塑这片被污染的土地。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端，女娲的虚影俯身凝视。她的指尖拂过昆仑山巅，轻声道：\"好个左宗棠，好个陈墨。这局，你们赢了。\"
山风掠过，带来若有若无的低语：\"下一站...不周山。那里，沉睡着真正的...混沌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