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周独坐玄阴灵泉,汲取真界灵气。
>突然,三名真界强者出现,为首墨鳞狞笑:“小小蝼蚁,也配享用玄阴灵泉?”
>墨鳞一掌轰出,刘周如断线风筝般撞碎山岩。
>剧痛中,他脑中闪过基础剑诀,绝望中生出明悟。
>“原来,真界灵气并非束缚,而是磨刀石!”
>他以弱击强,一招星火燎原洞穿墨鳞咽喉。
>墨鳞临死前惊恐低语:“你...竟能杀我...玄阴宗...不会放过你...”
>刘周喘息看向泉眼深处,一股奇异的呼唤感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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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阴灵泉,名虽带阴,却并非想象中的森寒死寂。
刘周盘膝坐在那眼不过丈许方圆的泉眼旁,整个身体浸没在氤氲的灵雾之中。泉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深紫色,仿佛凝固的星辰碎屑融化其中,表面不断有细密的灵气泡汩汩冒出,破裂的瞬间,便散逸出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天地精华,带着一种深邃、古老又略带冷冽的气息。这气息吸入肺腑,初时如冰针轻刺,随即化为一股磅礴的暖流,冲刷着四肢百骸的每一处细微角落,滋养着干涸已久的经脉。
真界的灵气,迥异于他出身的那方小世界。它更沉重,更霸道,更桀骜不驯。如同未经驯服的太古凶兽,每一次纳入体内,都伴随着筋骨血肉被反复锤炼、撕扯的细微痛楚。然而,正是这种狂暴的压迫感,在刘周适应之后,反而成了磨砺意志、激发潜能的绝佳砥石。他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痛苦的循环过后,自己对灵气的掌控便精纯一分,丹田内那颗由真元凝聚、缓缓旋转的“真种”,也变得更加凝实坚韧,仿佛一颗在风暴中淬炼出的金刚石。
他摒弃了过往依赖的捷径,全副心神都沉浸在对这真界灵气的感悟与吸收之中。过往那些依靠双修功法强行提升的驳杂力量,在这纯粹而浩瀚的天地伟力面前,显得苍白而虚浮。唯有以自身意志为引,以坚韧道心为炉,才能真正熔炼这真界本源的力量,化为攀登武道巅峰的基石。
血月悄然攀上中天。
真界的夜空,星辰稀疏,唯有那轮血月异常硕大,几乎占据了大半视野,散发着妖异而粘稠的赤红光芒,将大地万物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就在血月光芒最盛的刹那,玄阴灵泉仿佛被彻底唤醒!
“咕嘟…咕嘟…咕嘟…”
深紫色的泉水剧烈地沸腾起来,不再是先前温吞的气泡,而是如同滚油般翻涌,大股大股深紫色的灵液喷涌而出,浓郁的灵雾瞬间变得如有实质,粘稠得如同液态的紫水晶。一股远比先前精纯十倍、百倍的玄阴灵气轰然爆发!这灵气带着一种奇寒,却并非冻结血肉,而是直透灵魂深处,带着洗涤神魂、凝练真元的无上妙用。整个小小的山谷,瞬间被这浓郁的紫色灵雾完全笼罩,光线扭曲,景物模糊,仿佛坠入了一个瑰丽又诡异的梦境。
刘周精神陡然一振,心中掠过一丝明悟:“难怪此地名为玄阴,原来需借这血月阴煞之力,才能彻底引动泉眼深处的本源精华!”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全身毛孔舒张,《混元真解》心法运转到极致,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贪婪地吞噬着这喷涌而出的绝世灵机。他能感觉到停滞许久的修为壁垒,在这股沛然巨力的冲击下,竟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这发现让他心中狂喜,吸纳的速度更快了几分,身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紫色气旋。
然而,这天地异象,如同黑暗中最明亮的灯塔,又怎能瞒过在血月之夜同样伺机而动的猎食者?
就在刘周沉浸在修为即将突破的微妙感悟中时,三道强横无匹的气息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山谷外浓郁的夜色,如同三柄冰冷的利刃,瞬间钉在了泉眼周围,将他牢牢锁定!
“哼!”
一声带着浓重轻蔑与贪婪的冷哼,如同炸雷般在刘周耳边响起,瞬间将他从深沉的修炼状态中强行震出。气血一阵剧烈翻涌,强行吸纳的庞大灵气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灵雾被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排开,三个身影清晰地显露出来。
为首一人,身形异常高大魁梧,几乎比常人高出两个头,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穿着一身不知名暗紫色鳞片缀成的贴身短甲,鳞片在血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勾勒出岩石般刚硬的线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青色,仿佛常年浸泡在毒液之中,五官粗犷狰狞,尤其是一双眼睛,狭长如毒蛇,瞳孔是冰冷的竖瞳,闪烁着残忍而贪婪的幽光。他仅仅站在那里,一股凶戾、霸道、仿佛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如同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压迫得周围的空气都粘稠凝固。此人正是墨鳞!
他左侧,是一个身材干瘦如竹竿的老者,一身灰扑扑的袍子,脸上皱纹深如沟壑,手中拄着一根通体乌黑、顶端镶嵌着惨白骷髅头的拐杖。那骷髅头空洞的眼眶里,两点微弱的绿火幽幽跳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寒死气。他整个人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的僵尸,气息阴冷死寂。
右侧则是一个妖娆女子,身段凹凸有致,仅以几片色彩斑斓、薄如蝉翼的羽毛勉强蔽体,露出大片雪白滑腻的肌肤。她脸上带着魅惑众生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但那双桃花眼的深处,却是冰寒一片,毫无感情,只有赤裸裸的掠夺之意。她手中把玩着一支闪烁着七彩流光的翎羽,美丽而致命。
三人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穿透浓郁的紫色灵雾,死死钉在刘周身上。当察觉到刘周身上那虽然正在快速凝实、但根基明显尚浅,与真界本土修士截然不同的“生涩”气息时,墨鳞那狰狞丑陋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极度轻蔑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嗤!”墨鳞再次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竖瞳里的凶光几乎要溢出来,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岩石般刺耳难听,“哪来的不知死活的小虫子?一身污浊的土腥气还没散干净,就敢跑到我墨鳞的地盘上,觊觎这玄阴灵泉?真是活腻歪了!”
他左侧那枯瘦如鬼的老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如同夜枭啼鸣,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几颗焦黄的残牙:“墨老大,跟这种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土鳖废什么话?血月精华喷涌就这一会儿,耽误了时辰,这泉眼里的宝贝可就浪费了。赶紧碾死,别污了咱们的眼。”
右侧的妖娆女子也娇笑起来,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糖,眼神却比毒蛇还冷:“就是嘛,墨鳞大哥。这种货色,也配跟我们争?看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直接打杀了喂我的‘七彩迷心蝶’,倒也算是废物利用了,嘻嘻。”她手中的七彩翎羽轻轻一晃,带起一片惑人心神的流光。
墨鳞的竖瞳彻底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缝隙,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锁定了泉眼中那个在他眼中渺小如尘埃的身影。贪婪和暴虐瞬间压倒了一切。这玄阴灵泉在血月下喷涌的精华,对他淬炼那身“墨蛟鳞甲”至关重要,岂容一个气息污浊的外来蝼蚁染指?
“给老子——滚出来!”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
墨鳞甚至懒得动用任何复杂的招式,对付这种他感知中弱小不堪的虫子,纯粹的、碾压性的力量就是最好的选择。他那覆盖着细密暗青色鳞片、蒲扇般的巨掌猛地抬起,五指张开,仿佛凭空抓住了一座无形的小山。狂暴的真元瞬间凝聚压缩,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锐爆鸣!
没有绚烂的光华,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掌风未至,下方的泉水已被压得向下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掌印坑洞,泉眼周围的坚硬岩石无声地龟裂开来。
刘周在对方现身、气机锁定的刹那,全身的寒毛就已根根倒竖!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即将突破的喜悦。他毫不犹豫,丹田内那颗“真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全身的真元毫无保留地爆发,在体外形成一层凝练的护体罡气,同时身体如游鱼般猛地向侧后方疾退!
但他的反应,在墨鳞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凝聚着山岳之力的巨掌,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一股令人绝望的锁定感,瞬间印到了他的身前!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谷中猛烈回荡,如同陨星坠地!
刘周体外的护体罡气仅仅支撑了不到千分之一刹那,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炸碎!那只覆盖着鳞片的巨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爆发!
刘周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狂奔的太古巨犀正面撞中,又像是被一座崩塌的山峰当头砸下!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拉长了,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骨碎裂发出的刺耳“咔嚓”声,内脏被巨力狠狠挤压、撕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每一条神经!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脏腑碎片,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在血月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他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如同被全力掷出的破布口袋,以惊人的速度向后倒飞出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飞速倒退的、被血月染红的扭曲景物。后背重重地撞在数十丈外一面陡峭坚硬的黑色岩壁之上!
“轰隆——!”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坚逾精钢的黑色岩石,在他身体撞击的瞬间,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豆腐,以撞击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开去,碎石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身体都深深嵌入了岩壁之中,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人形凹坑。
剧痛!
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剧痛!胸口仿佛被彻底捣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骨头,带来刀割般的痛苦。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没有一处不痛。温热的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破碎的岩石上,发出“嗒…嗒…”的轻响。视野里一片血红模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嗬…嗬…”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火辣辣的灼痛和血腥味。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能勉强看到远处泉眼旁那三个高高在上、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如同俯视蝼蚁的神魔。
“哈哈哈!”墨鳞张狂的大笑声传来,充满了残忍的快意,“看到没?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场!真以为这真界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撒野的地方?呸!垃圾!”
枯瘦老者阴恻恻地接口:“墨老大威武!这等废物,连您一掌都接不住,也配叫修士?趁早碾死干净。”
妖娆女子掩嘴轻笑,声音带着恶毒的戏谑:“哎呀呀,好可怜的小家伙,骨头都碎了吧?要不要姐姐给你个痛快呀?保证让你在极乐中死去哦,嘻嘻……”
刺耳的嘲笑、轻蔑的议论,如同冰冷的钢针,一根根狠狠扎进刘周混乱剧痛的脑海深处。身体的痛苦还在其次,那源于灵魂深处、被彻底视为蝼蚁、肆意践踏的屈辱感,如同最猛烈的毒火,瞬间点燃了他几乎要涣散的意志!
痛!屈辱!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我历经千辛万苦,打破囚笼来到这真界,却依然要像虫子一样被人随意碾死?!
不!绝不!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近乎疯狂的求生意志和愤怒,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濒死的绝境中轰然爆发!这股意志是如此强烈,瞬间压倒了肉体的剧痛,强行凝聚了他即将溃散的精神!
就在这意识凝聚的刹那,在那片被屈辱和愤怒点燃的混乱识海中,一点微光骤然亮起!
那不是高深的秘典,不是玄奥的感悟。清晰无比地,浮现出的竟然是在他最初踏入武道之门时,师父手把手传授的、最为基础、最为质朴的入门剑诀!那些早已被他视为“无用”的、枯燥乏味的起手式、刺、劈、撩、抹……每一个动作的要领,每一丝发力的轨迹,每一个呼吸的配合,都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出来。
“剑者,心之刃也。心正,则剑直;心凝,则剑锐;心无挂碍,则剑势无匹…”
“力起于足,发于腰,贯于臂,达于剑尖…”
“刺,如星火一点,凝全身精气神于剑尖,无坚不摧…”
“劈,如开山裂石,劲力沉雄,一往无前…”
师父当年那严肃而质朴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漫长的时空,再次在灵魂深处响起。这些最基础的东西,曾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甚至觉得粗浅。在掌握更强大的功法后,早已弃之如敝履。
然而,在这真界狂暴灵气的压迫下,在濒临死亡的绝境中,在摒弃了所有外物依赖、心灵被屈辱和愤怒打磨得前所未有的纯粹和凝聚的这一刻——这些最简单、最基础的要义,却如同蒙尘的明珠被骤然擦拭干净,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是了…是了!”一个惊雷般的念头在刘周混乱的心神中炸开,驱散了所有的迷雾和恐惧,“我错了!我一直都错了!”
“这真界的灵气,它沉重、它狂暴、它桀骜…但它并非枷锁!它从未束缚于我!是我自己,一直在用过去小世界的经验、用依赖外物的心态,去‘适应’它!去‘祈求’它的接纳!就像一个人跳进奔腾的激流,却总想着如何让自己像一片叶子般随波逐流不被淹没!何其愚蠢!”
“真正的路,不是去‘适应’这激流,而是——成为激流本身的一部分!不,是要比它更凝聚!比它更锐利!比它更狂暴!”
“以身为炉,以心为引!这真界的灵气,它是最好的磨刀石!是最狂暴的炉火!它要磨砺我、焚烧我,而我——当借此烈火,百炼成钢!将我这柄剑,磨砺得更纯粹!更凝练!更无坚不摧!”
“基础…并非无用!在这真界的本源压力下,唯有回归最纯粹的基础,凝聚所有力量于一点,摒弃一切花哨,才能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锋芒!就像…就像那基础剑诀中的‘刺’!凝全身之力于一点,无我无他,唯有一往无前!”
这个念头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所有迷茫的前路!一股难以言喻的通透感席卷全身!过去强行吸纳、略显虚浮的真元,在这生死顿悟的刺激下,竟被那狂暴的真界灵气强行压缩、提纯!丹田内那颗“真种”猛地一震,散发出比之前凝练数倍的光芒,一股新生的、更为精纯坚韧的力量,混合着不屈的意志和豁然开朗的明悟,瞬间贯通了原本滞涩的经脉,强行压下了胸口的剧痛!
虽然重伤依旧,但一股前所未有的锐利气势,却从他那嵌在岩壁中的残破身躯里,猛然勃发而出!那双被血水模糊的眼睛,骤然睁开,射出两道如同实质、燃烧着不屈与决绝的锐利光芒!死死锁定了泉眼旁那个高大凶戾的身影!
“嗯?”
正准备迈步走向泉眼、享受胜利果实的墨鳞,脚步猛地一顿。他那双冰冷的竖瞳骤然收缩,如同被针刺了一下,死死盯住远处岩壁中那个本该彻底废掉的身影。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刚才那一掌,他虽未尽全力,但也足以将寻常真种初期的修士拍成肉泥!可那个气息污浊、弱小的外来者,不仅没死,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竟让他感到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威胁感?就像一根被压弯到极限、即将反弹的毒针!
“怎么可能?”墨鳞心中惊疑不定,随即被一种被冒犯的暴怒取代,“装神弄鬼的废物!给我彻底死透!”
他绝不允许一个被他视为蝼蚁的东西,还能在他面前挣扎!这对他墨鳞的威严是赤裸裸的挑衅!杀意瞬间沸腾,再无任何保留!
“死!”
墨鳞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整个魁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射出!这一次,他双掌齐出!掌心瞬间凝聚起浓郁如墨的乌光,乌光之中隐隐有狰狞的蛟龙虚影翻腾咆哮,散发出撕裂魂魄、腐蚀万物的凶戾气息!正是他赖以成名的杀招——“墨蛟裂魂爪”!
双爪撕裂空气,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凄厉尖啸,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一爪直取刘周头颅,一爪掏向他的心窝!速度快如闪电,狠辣绝伦,务求一击毙命,将这诡异的虫子彻底碾成齑粉!
爪风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将刘周周围龟裂的岩石再次压得粉碎,空气粘稠得如同泥沼!
“墨老大动真格的了!”枯瘦老者眼中鬼火一跳,带着一丝忌惮。
妖娆女子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七彩翎羽下意识地握紧。墨鳞这含怒一击,威力非同小可。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刹那!
岩壁深坑中,刘周染血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唯有极致的冷静和一种近乎燃烧的疯狂!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着墨鳞撕裂而来的双爪轨迹,仿佛世间万物都已消失,眼中只剩下那两点急速放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乌光!
就是现在!
“喝啊——!”
一声压抑到极点、如同困兽濒死反击的嘶吼从刘周喉咙深处爆发!这吼声带着血沫,却充满了不屈的意志!
他全身仅存的所有力量——刚刚被真界灵气强行压缩提纯的真元、被不屈意志点燃的生命潜能、还有那豁然开朗、洞悉了力量本质的明悟——在这一瞬间,被他以最原始、最决绝的方式,疯狂地、毫无保留地灌注于手中那柄陪伴他许久的凡铁长剑之中!
没有繁复的招式!没有玄奥的变化!甚至没有华丽的剑光!
只有最基础、最纯粹、最本质的——刺!
基础剑诀第一式——直刺!
但这一刺,却凝聚了他此刻的全部!意志!生命!以及对这真界狂暴灵气最深刻的领悟——凝练!压缩!爆发!超越极限!
“嗡——!”
凡铁长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剧烈悲鸣,剑身瞬间变得通红滚烫,仿佛随时会融化!一道凝练到极致、炽热到极点的微弱赤红光芒,如同在无边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在剑尖前方不足一寸之处汇聚!这点星火微小,却蕴含着一种洞穿一切、焚灭万物的恐怖意志!
它不再试图“适应”真界狂暴的灵气乱流,而是强行凝聚、压缩、引导!将那沉重的灵气也化作了自身锋芒的一部分!
星火虽微,其志燎原!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如同烧红烙铁刺入牛油的声音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墨鳞那狰狞凶残、带着必杀之意的脸上,志在必得的狞笑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惊骇所取代!他感觉到自己那足以撕裂精金、腐蚀神魂的“墨蛟裂魂爪”,在触碰到那一点微弱赤芒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凝聚的乌光蛟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瞬间溃散!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度凝聚、极度锋锐、带着焚灭意志的恐怖力量,如同烧红的细针,轻易地洞穿了他引以为傲的墨蛟鳞甲护体真元,无视了他覆盖着鳞片的坚韧皮肤,精准无比地——
从他的咽喉正中,一穿而过!
快!快到超越了思维!
墨鳞甚至没能感觉到太多的痛苦,只觉得喉咙一凉,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和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前冲的魁梧身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硬生生停在刘周身前不足三尺之处。双爪上凝聚的恐怖乌光迅速黯淡、消散。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咽喉。
一个小小的、前后通透的焦黑孔洞,正出现在他青黑色的喉结下方。没有鲜血喷溅,伤口边缘的皮肉和鳞片被瞬间的高温灼烧碳化,散发着缕缕青烟和焦糊的气味。一股精纯而狂暴的异种真元,正顺着那个小小的孔洞,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如同燎原的星火,所过之处,经脉枯萎,生机被迅速焚灭!
“呃…嗬嗬…”墨鳞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竖瞳中的凶光彻底被无边的恐惧和茫然所淹没。他艰难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近在咫尺、浑身浴血、眼神却锐利如剑的刘周,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这个被他视为蝼蚁的存在。
“你…你…”他张着嘴,鲜血终于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涌出,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块,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极度的惊骇和无法理解,“…竟能…杀我…”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一个恶毒的念头支撑着他,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怨毒地盯着刘周,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
“…玄…玄阴宗…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随即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向后栽倒,重重地砸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那双死不瞑目的竖瞳,依旧残留着无法置信的惊恐,空洞地望向血红色的天穹。
死寂!
山谷中只剩下泉眼汩汩的翻涌声和血月无声的注视。
枯瘦老者和那妖娆女子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如同两尊拙劣的泥塑。前一刻还张狂的嘲讽、恶毒的戏谑,此刻全部冻结在脸上,只剩下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个气息微弱、被墨鳞老大一掌拍飞、如同死狗般嵌在岩壁里的外来者…那个被他们视为随手可灭的蝼蚁…竟然…竟然只用了一剑!?那是什么剑?毫无光华,毫无气势,就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一刺!竟然就洞穿了墨鳞老大那足以硬抗真种后期攻击的墨蛟鳞甲?洞穿了他的咽喉?!
墨鳞老大…死了?真种中期巅峰的墨鳞老大…就这么死了?死在一个气息明显还停留在真种初期、重伤垂死的外来者剑下?
这怎么可能?!幻觉!一定是血月之下的幻觉!
然而,空气中弥漫开的浓郁血腥味,地上墨鳞那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以及岩壁凹坑中那个浑身浴血、拄着剑剧烈喘息、眼神却锐利得如同受伤孤狼的身影,都在冰冷地诉说着一个他们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跑!”
枯瘦老者反应最快,喉咙里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吼,没有丝毫犹豫!什么玄阴灵泉,什么血月精华,在死亡的威胁面前都成了狗屁!他手中的骷髅拐杖猛地往地上一顿,一股浓郁的黑烟裹挟着刺鼻的腥臭瞬间爆发,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身影在黑烟中急速变得模糊,就要施展秘法遁走!
那妖娆女子更是花容失色,脸上再无半点魅惑,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她尖叫一声,手中的七彩翎羽猛地炸开,化作漫天迷离的彩色光点,如同无数惑人心神的蝴蝶,瞬间充斥了大片空间。而她本人则如同鬼魅般融入那片七彩光雾,身形向后暴退,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两人都选择了同一策略——不惜代价,制造混乱,立刻远遁!这个能一剑杀死墨鳞的煞星,重伤之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一击,谁知道他还有没有余力?他们不敢赌!
刘周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胸膛,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刚才那凝聚了所有的一剑,彻底抽空了他残存的力量,甚至连抬起手臂都变得无比艰难。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不断滑落,模糊了视线。他看着那两人仓皇逃遁的身影,有心追击,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黑烟消散、彩雾远去,山谷中只剩下他和墨鳞的尸体,以及那依旧在汩汩喷涌的玄阴灵泉。
“呼…呼…玄阴宗…”刘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神冰冷。墨鳞临死前的威胁,他记下了。但这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杀与被杀,何须理由?今日若他身死,也不过是泉边一具无人问津的枯骨罢了。
他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一步步挪到墨鳞的尸体旁。忍着浓重的血腥味,快速在其身上摸索。很快,一个巴掌大小、触手冰凉、不知何种兽皮缝制的粗糙口袋被他翻了出来。这口袋样式古朴,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却隐隐隔绝着神识探查,显然内有乾坤。
“储物袋…”刘周心中一松,这算是唯一的战利品了。他将其紧紧攥在手中,并未立刻查看。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势,利用这宝贵的血月灵泉!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再次挪到那眼深紫色的玄阴灵泉旁。浓郁精纯的玄阴灵气扑面而来,带着洗涤灵魂的清凉感。他不再犹豫,盘膝坐下,将大半个身子重新浸入那汩汩翻涌的泉水中。
“嘶——”
冰寒刺骨却又蕴含磅礴生机的泉水包裹住伤处,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随即,那精纯的玄阴灵气便如同无数细小的生命精灵,疯狂地钻入他破损的经脉和骨骼之中,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舒泰感。断裂的胸骨处传来麻痒,破碎的内脏被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包裹、滋养。《混元真解》心法自发运转,引导着这股磅礴而精纯的力量,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流逝。血月的赤红光芒开始微微向西倾斜,但泉水的喷涌依旧汹涌。
在玄阴灵泉那精纯浩瀚的本源力量滋养下,刘周破碎的躯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贪婪地汲取着生机。胸骨断裂处的剧痛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清凉麻痒所替代,破碎的内腑被丝丝缕缕精纯的玄阴灵气包裹、弥合。丹田内那颗黯淡的“真种”,此刻重新焕发出坚韧的光芒,比之前更加凝练,旋转间带动着新生的、更为精纯的真元流转周身,冲刷着淤塞的经络,修复着每一寸受损的肌体。
不知过了多久,当血月的光芒开始变得稀薄,泉水的翻涌也渐渐平复下来,深紫色的灵液恢复了常态的平静。刘周猛地睁开双眼,两道锐利的精芒一闪而逝,如同暗夜中划过的冷电。虽然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气息也远未恢复到巅峰,但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和濒死感已然消散大半。至少,行动已无大碍。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和灵气的浊气,感受着体内重新涌动的力量,心中稍定。目光扫过狼藉的山谷和墨鳞那冰冷的尸体,最后落回手中那个粗糙冰凉的兽皮储物袋上。
“玄阴宗…墨鳞…”刘周低声念了一句,眼神沉凝。这真界之大,远超想象,危机更是无处不在。今日侥幸击杀此人,结下的却是生死大仇。他必须尽快了解此地,了解这个所谓的“玄阴宗”,了解这片名为“万瘴荒原”的地域,才能在这残酷的世界中寻得一线生机。
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出,如同最细微的触角,谨慎地刺向那兽皮储物袋。袋口处果然存在着一道禁制,如同无形的荆棘藩篱,带着墨鳞残留的阴冷气息。这禁制对于全盛时期的墨鳞或许不算什么,但人死灯灭,残留的这点力量在刘周凝聚的神识冲击下,仅仅坚持了数息,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悄然消融。
“啵”一声轻微的脆响在识海中回荡,袋口的禁制彻底破除。
神识探入袋中,一个约莫丈许见方的空间呈现在刘周“眼前”。空间不大,堆放的物品也显得有些凌乱,充满了墨鳞那种粗犷凶戾的风格。
最显眼的是角落里一小堆闪烁着各色微光的石头。它们大小不一,形状也不甚规则,但每一块都蕴含着纯净的天地灵气,远比游离在空气中的灵气要温和、易于吸收。正是真界通用的修炼资源——灵石!数量约有百余块,其中大部分是普通的下品灵石,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但其中竟混杂着七八块明显品质更高、灵气更精纯浓郁、呈现出淡青色光泽的石头——中品灵石!这无疑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尤其是在这资源贫瘠的万瘴荒原。
旁边散落着几块黑乎乎、散发着浓烈血腥气和土腥味的矿石,表面似乎还残留着未干涸的暗红色痕迹,显然刚采掘不久,价值不明。
几株形态奇特的药草被随意地塞在角落,大多叶片肥厚,颜色暗紫或墨绿,散发出或辛辣或腥甜的气味,显然是荒原中特有的毒草或是炼制某些霸道丹药的材料,对刘周目前用处不大。
几本材质粗糙、封面破旧的兽皮书卷随意堆叠着,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符记录着一些粗浅的炼体法门和毒功,充满了野性凶悍的气息,与刘周所走的凝练真元之路并不契合。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零碎的杂物:几块风干的不知名兽肉,一个盛满浑浊烈酒的皮囊,几件备用的破烂皮甲,还有几枚边缘粗糙、形如扭曲蛇牙的暗青色鳞片——与墨鳞身上所穿鳞甲材质相似,显然是制作护甲的材料。
刘周微微有些失望。墨鳞的收藏远称不上丰厚,灵石和矿石是主要价值所在,功法秘笈则价值有限。不过,当他的神识扫过储物袋最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目光猛地一凝!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卷由某种柔韧兽筋捆扎的、颜色灰黄的古旧皮卷。皮卷边缘磨损严重,显然年代久远。
刘周心念一动,将那卷皮卷取出。入手冰凉而沉重,带着一种沧桑的气息。解开兽筋,小心翼翼地将皮卷展开。
皮卷的材质坚韧异常,似皮非皮,似革非革,触手冰凉。上面绘制着一副极其粗糙简陋的地形图。线条扭曲,标识模糊,许多地方只有大致的轮廓和潦草的标记。图幅覆盖的范围似乎不小,但描绘得极为粗疏,显然绘制者对此地的了解也相当有限。
地图的中心偏右下方,用几个歪歪扭扭、如同虫爬的字符标记着一个地点,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简陋的泉眼符号——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玄阴灵泉!
一条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虚线,从玄阴灵泉的位置,歪歪扭扭地向地图的左上方延伸。虚线的尽头,指向一片用粗糙线条勾勒出的、仿佛无数扭曲触手盘踞的复杂区域。在那个区域的边缘,画着一个极其醒目的、如同滴血獠牙般的狰狞标记!标记旁边,同样用那种扭曲的字符写着三个字:
玄!阴!宗!
刘周的心脏猛地一跳!找到了!这就是墨鳞所属的宗门位置!
他的目光沿着那条模糊的虚线仔细辨认。虚线并非直线,而是蜿蜒曲折,途中经过几处标记着简易符号的地点:一处画着几个小点,旁边标注着“石林毒蝎”;另一处画着波浪线,写着“腐骨泥沼”;还有一处画着扭曲的旋风,写着“蚀骨黑风带”……显然,这条虚线代表着一条相对“安全”的、穿越万瘴荒原前往玄阴宗的路径,而那些标记点,则是途中需要避开的危险区域!
“原来如此…”刘周眼中精光闪烁。这张地图虽然简陋,信息量却极大!不仅指明了玄阴宗的大致方位和路径,更标注了沿途几处凶险之地。这对他下一步的行动至关重要——无论是避开玄阴宗的势力范围,还是…伺机而动!
他仔细地将地图上每一个标记、每一条模糊的线条都深深印入脑海。万瘴荒原…玄阴宗…石林毒蝎…腐骨泥沼…蚀骨黑风带…这些名字本身就带着浓烈的危险气息。
收起地图,刘周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依旧散发着幽幽紫芒的玄阴灵泉。泉水的喷涌已经平复,只剩下细小的气泡不时冒出,深紫色的灵液在血月余晖下泛着神秘的光泽。
“此地不宜久留。”他心中暗道。墨鳞身死,另外两人逃遁,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玄阴宗。以他现在的状态,随便再来一个墨鳞级别的对手,都凶多吉少。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泉眼中心那最深邃的紫色漩涡时,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那不是视觉或听觉的感知,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微弱的悸动!仿佛在泉眼那深邃的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极其轻微地呼唤着他!那呼唤极其飘渺,难以捉摸,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混合着一种深沉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苍凉与孤寂…
刘周猛地顿住脚步,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那幽深如墨的泉眼中心,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种强烈的预感,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这玄阴灵泉的秘密,恐怕远不止表面这点灵液!泉底…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