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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周在真界万灵荒原被神秘女子追杀,重伤濒死。
>昔日赖以生存的双修功法,此刻竟成催命符——对方气息纯澈,功法天然克制他的邪欲。
>坠入紫色流沙漩涡之际,他体内沉寂的《九劫涅盘经》忽然轰鸣。
>生死一线,刘周终于明悟父亲“干净力量”的遗言。
>当幽冷剑锋刺穿胸膛瞬间,他主动引燃心火,焚烧灵魂深处所有双修烙印。
>剧痛撕裂意志,却换得涅盘经第一重“焚心劫”的真正开启。
>流沙炸裂,焦黑身躯浴火而出,女子眼中首次露出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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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灵荒原,名副其实。
这里是真界边缘一块被遗忘的焦土,举目望去,只有一片令人心头发怵的、无边无际的枯槁。扭曲虬结的枯树,如同被巨力拧断的黑色骸骨,以痛苦挣扎的姿态刺向铅灰色的低垂天穹。风是这里唯一活跃的存在,它裹挟着粗糙的沙砾,发出永无止歇的尖利呜咽,刮过地面嶙峋的怪石,仿佛无数怨魂在耳畔哀嚎。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杂了铁锈与腐败尘埃的腥气,沉重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带刺的绝望。
刘周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狂奔,身影狼狈,快得像一道被无形鞭子抽打的残影。他每一次落足,脚下那片诡异的、仿佛蒙着一层暗淡紫光的沙砾,就会无声地凹陷下去,随即又在他蹬离后缓慢地蠕动着恢复原状,如同某种活物的皮肤,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痕迹。汗水早已浸透了他褴褛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又被凛冽的荒原之风瞬间吹得冰冷刺骨,带走仅存的热量。胸腔里,心脏擂鼓般疯狂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肺叶火烧火燎的剧痛,提醒他这具身体早已逼近极限。
他不敢回头。
但身后那股冰冷、纯粹、如同万载玄冰打磨而成的凛冽气息,却如跗骨之蛆,死死地锁定着他。它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带着一种审判般的绝对意志,穿透呼啸的风沙,刺入他的骨髓深处。
是那个女人!那个如同从荒原本身诞生的幽灵!
刘周甚至无法清晰地回忆她的面容,只记得那双眼睛——冰冷、剔透,不含一丝杂质,像两颗亘古不变的寒星,倒映着他此刻所有的狼狈与不堪。她的速度,她的力量,她举手投足间引动的天地元炁的纯粹共鸣,都远远超出了他对“真界强者”的想象。每一次交锋,哪怕只是她指尖迸发出的一道细微剑气,都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力量和一种令他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的净化之意。那力量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斩灭污秽而存在。
就在不久前,他试图故技重施。在对方剑光临体的刹那,他孤注一掷地运转了那套曾无数次助他逢凶化吉、攫取力量的双修秘法——【阴阳合欢渡厄经】。周身瞬间弥漫出粉腻惑人的气息,精神念力化作无形丝线,带着强烈的魅惑与暗示,朝着那女子缠绕而去。这是他最熟悉、最依赖的底牌。
然而,回应他的,是对方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瞬间掠过的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轻蔑,如同看见脚边爬过一只肮脏的蛆虫。
“邪秽!”
冰冷得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比荒原的风更刺骨。
下一刻,那纯粹得如同天罚的剑气骤然暴涨!刘周引以为傲的魅惑气息,在触及那冰寒剑气的瞬间,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嗤嗤作响,发出凄厉的哀鸣,寸寸瓦解消融!那剑气仿佛拥有生命,顺着精神念力反噬而来,狠狠刺入他的识海!
“噗——!”
刘周如遭重锤轰顶,眼前猛地一黑,腥甜的液体冲破喉咙狂喷而出。身体像断线的破败风筝,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抛飞,重重砸在冰冷的紫色沙砾地上。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搅动,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几乎窒息。
就是那一瞬间的反噬重创,让他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抵抗能力,也成了此刻亡命奔逃的起点。他引以为傲的“捷径”,在绝对纯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灯笼,不仅未能伤敌,反而成了引爆自身毁灭的导火索。屈辱、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绝望,如同毒藤,紧紧缠绕住他濒临崩溃的心神。
“呼……呼……”
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声,在死寂的荒原上异常刺耳。刘周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双腿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水,每一次抬起都沉重得几乎要耗尽全身力气。胸膛里那团火烧般的痛楚越来越剧烈,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感,仿佛要将他的肺从喉咙里扯出来。身后那股冰冷的气息,却如同索命的阴影,不疾不徐,始终保持着令人绝望的距离,像是在嘲弄他徒劳的挣扎。
她并不急于立刻终结他,更像是在欣赏猎物在死亡边缘的徒劳挣扎。这份猫捉老鼠般的冷酷,比直接的杀戮更令人心胆俱寒。
为什么会这样?刘周的意识在剧痛和疲惫的夹击下,开始有些模糊。他拼尽全力,从那个囚笼般的小世界挣脱出来,像跳出井口的青蛙,满心以为迎接自己的是星辰大海,是无尽的机缘与广阔天地。然而,这名为“真界”的残酷现实,当头一棒,将他所有的骄傲和幻想砸得粉碎。
这里的元气浓郁得惊人,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刺扎着肺腑。这里的重力更是沉重得可怕,每一步迈出,都像是在粘稠的泥沼中跋涉,需要耗费数倍于小世界的力气。这里的空间结构也异常坚韧稳固,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在这里大打折扣,引以为傲的撕裂空间的技巧,变得如同孩童挥舞钝刀般可笑。
更可怕的是这里的生灵!眼前这个神秘女子,她的力量层次,她对元炁那种近乎本源的纯粹掌控,都超出了他过往认知的极限。他那套在小世界无往不利、助他攫取了无数女子元阴、飞速提升境界的【阴阳合欢渡厄经】,在这里,竟成了最大的破绽,最大的耻辱,甚至成了催命的毒药!
“呃啊!”
脚下一个踉跄,刘周被一块半埋在紫沙中的嶙峋怪石绊倒,整个人狼狈不堪地向前扑去。手掌重重按在冰冷的沙砾上,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皮肤,渗出血珠,带来尖锐的刺痛。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手臂却止不住地颤抖,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丹田内近乎枯竭的刺痛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脚下那片原本只是微微蠕动、散发着黯淡紫光的沙地,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如同烧开的沸水,又像是巨兽苏醒张开了贪婪的巨口。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猛地从下方传来!
流沙陷阱!
刘周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中警兆狂鸣!他想也不想,调动残存的所有力量,试图向侧面翻滚逃离。然而,太迟了!
那紫色的流沙仿佛拥有生命,瞬间变得粘稠无比,死死缠绕住他的双腿。那股吸力更是大得恐怖,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抓住他的脚踝,疯狂地向下拖拽!他的挣扎,在如此庞大的自然伟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可笑。身体以惊人的速度下沉,冰冷的、带着奇异腐蚀感的紫沙迅速没过膝盖,涌向腰腹!
“不——!”
绝望的嘶吼冲口而出,带着强烈的不甘。他奋力昂起头,视线越过翻涌的紫色沙浪,死死盯向那股冰冷气息袭来的方向。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沙坑边缘,仿佛她原本就站在那里,与荒原的枯寂融为一体。
正是那个神秘女子。
她依旧穿着一身素白得近乎刺眼的衣裙,在荒芜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狂风吹拂,裙裾猎猎作响,勾勒出她纤尘不染、遗世独立的轮廓。那张脸,依旧模糊在某种难以言喻的光晕或距离感中,唯有那双眼睛,清晰无比。
冰冷,剔透,如同两块毫无杂质的万年玄冰。此刻,这双眼睛里倒映着刘周在流沙中徒劳挣扎的绝望身影,没有得意,没有怜悯,甚至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天道运行般的漠然。仿佛在她眼中,刘周的下场,与这荒原上一只即将被沙砾吞噬的蝼蚁并无区别。
她的目光穿透翻涌的紫沙,精准地落在刘周身上,尤其是他那因运转【阴阳合欢渡厄经】而残留的、尚未完全散去的粉腻邪气上。那目光中蕴含的净化与审判意味,如同无形的寒流,瞬间冻结了刘周挣扎的动作,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
“邪秽之物,终归尘土。”她的声音清冽如冰泉滴落寒潭,清晰地穿透风沙的呜咽,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定。
话音未落,她并指如剑,对着沙坑中沉至胸口的刘周,轻描淡写地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纯粹得令人心悸的冰蓝色剑光,自她指尖无声射出。剑光细如发丝,却快得超越了视线捕捉的极限,瞬间穿透了翻涌的沙砾,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直刺刘周的心脏!剑光所过之处,空气中弥漫的尘埃和微小的生命孢子,仿佛被某种绝对的力量净化,无声湮灭,留下一道短暂而纯粹的真空轨迹。
快!无法形容的快!纯粹!绝对的纯粹!
死亡的寒意,比身下冰冷刺骨的流沙更甚百倍,瞬间冻结了刘周全身的血液。他甚至来不及产生恐惧的念头,那道代表着绝对净化与毁灭的冰蓝,已然刺破了他褴褛的衣衫,触及了他滚烫的皮肤!
就在这千钧一发、意识即将被永恒的黑暗吞没的刹那——
“咚!”
一声沉闷如远古巨兽苏醒的轰鸣,毫无征兆地从刘周体内最深处炸响!这声音并非来自血肉,而是源自灵魂的共振,仿佛某种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意志,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强行唤醒!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如同沉寂的火山在濒死之际骤然爆发,猛地在他心口炸开!这股灼热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从他枯竭的丹田深处,从他四肢百骸的每一寸血肉,甚至从他灵魂的缝隙里,疯狂地涌出、汇聚!
【九劫涅盘经】!
这五个古老、沉重、仿佛带着无尽劫火与新生意志的字眼,如同惊雷般劈开了刘周混乱绝望的意识!这部在小世界某个上古遗迹中偶然获得、却因其晦涩艰难、要求“心若琉璃,不染尘埃”而被他束之高阁、几乎遗忘的古老经文,此刻,竟在生死大恐怖的极致压迫下,在他灵魂深处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经文艰深拗口的音节在他脑海中自动流转,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神魂剧颤。一股源自洪荒、饱含着毁灭与新生双重真意的古老力量,随着经文的运转,强行冲开了他因修炼【阴阳合欢渡厄经】而淤塞扭曲的经脉!
“呃啊——!”刘周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嚎。这痛苦远胜肉体创伤,是灵魂被撕裂、被重塑的酷刑!无数驳杂的、带着女子气息的、被强行掠夺炼化的元阴印记,如同烙印在他灵魂上的肮脏纹身,此刻在【九劫涅盘经】那霸道灼热的涅盘之力冲击下,剧烈地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
“邪秽当焚,心垢自涤……”
“劫火起于微末,焚尽方得新生……”
“唯至净之心,方可承涅盘之重……”
经文奥义如同洪钟大吕,伴随着撕裂灵魂的剧痛,狠狠撞击着他的认知。
就在这意识被剧痛和古老经文充斥的混沌瞬间,一道早已模糊在岁月尘埃中的身影,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刘周濒临破碎的识海深处。
那是一个佝偻着背、满面风霜、双手布满厚茧的普通农夫。是父亲!刘周儿时记忆里,那个沉默寡言、一生都在贫瘠土地上刨食的刘老实。
画面如此清晰:破败漏风的茅草屋,昏暗摇曳的油灯。瘦小的刘周蜷在冰冷的土炕上,冻得瑟瑟发抖。父亲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替他掖了掖那床补丁摞补丁的薄被,昏黄的灯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有着一种刘周当时完全无法理解的执着。
“周儿……”父亲的声音沙哑,带着长年劳作的疲惫,却异常清晰,“记住爹的话……力气,要自己挣。路,要自己走稳。沾了泥,蹭了灰,不怕,洗干净还能用。可要是……心歪了,劲儿使偏了,那挣来的力气……它不干净,不长久……会塌,会害了你……”
“干净……长久……”父亲那朴素到极点、带着泥土气息的话语,此刻却如同最锋利的凿子,狠狠凿开了刘周被欲望和捷径蒙蔽已久的心防!过往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现:那些被他攫取元阴后女子空洞绝望的眼神,那些因力量暴涨而滋生的狂妄与冷漠,那些在真界强者面前不堪一击的屈辱……父亲那“不干净、不长久”的预言,如同冰冷的诅咒,在此刻应验!
悔恨!如同最毒的蛇,噬咬着他的心脏!比那冰蓝剑锋带来的死亡威胁更甚百倍!
“爹……我错了……我走错了路……”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悲鸣。
那冰蓝的死亡之剑,已刺破皮肤,冰冷的剑意冻结血液,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
没有时间了!
就在那纯粹的毁灭即将贯穿心脏、终结一切的刹那,刘周那双因剧痛和悔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那不是求生本能催发的挣扎,而是一种彻悟后的自我毁灭与救赎!
“焚——!”
一个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盖过了体内【九劫涅盘经】的轰鸣!
他不再抵抗体内那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的涅盘之力,反而以一种拥抱死亡的姿态,主动引导着这股古老而霸道的火焰,狠狠地撞向自己!
目标,不是敌人,不是流沙,而是他自己!是他灵魂深处那无数驳杂的、代表着【阴阳合欢渡厄经】本源的双修烙印!是那些扭曲他心灵、污染他力量的污秽之源!
轰——!!!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刘周所有的感知!那感觉,仿佛有人将他的灵魂活生生地剥离出来,投入了炼化万物的熔炉核心!无数张曾经在他身下承欢、或被迫或自愿的女子面孔,带着怨恨、麻木、绝望的表情,在熊熊心火中尖啸、扭曲、燃烧!那些他曾经引以为傲、赖以提升境界的双修印记,此刻成了最恶毒的燃料,在灵魂的火焰中噼啪作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
“啊啊啊啊——!!!”
沙坑中,刘周的身体猛地绷直如弓,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这嚎叫穿透了流沙的束缚,在荒原死寂的风中回荡,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疯狂。他的体表,血管如同烧红的铁丝般根根暴凸,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奔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赤红,整个人如同即将爆裂开来的熔岩人像!
那刺向他心脏的冰蓝剑光,在触及这由内而外爆发的恐怖心火的瞬间,竟发出“嗤嗤”的刺耳声响!极致纯粹的净化之力,与这同样霸道、焚灭一切污秽的涅盘劫火,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冰蓝剑光试图冻结、净化这火焰,而涅盘心火则狂暴地燃烧、吞噬着剑光中的净化意志!
两者在刘周胸口方寸之间,展开了无声却惨烈的拉锯!
流沙在沸腾!以刘周为中心,整个巨大的紫色流沙漩涡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剧烈地翻腾、咆哮!粘稠的紫色沙砾被内部爆发的高温瞬间汽化,形成无数翻滚的、带着刺鼻焦糊味的紫色气浪,冲天而起!
神秘女子那双万年玄冰般漠然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愕,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荡开了细微的涟漪。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那无往不利、足以净化真界绝大多数邪秽的“玄冰净魄剑气”,竟然被一股从目标体内爆发的、同样蕴含着某种“净化”真意、却更加狂暴霸道的火焰力量,生生阻滞、甚至开始消融!
这火焰……并非邪力!它霸道、酷烈、焚灭一切,却带着一种……近乎天道劫数的、毁灭之后孕育新生的古老韵味!这怎么可能?一个气息如此驳杂污秽、修炼采补邪术的蝼蚁体内,怎会蕴藏着如此古老而纯粹的力量?
就在她心神微震的这电光石火之间——
“涅盘……焚心……劫!!!”
沙坑深处,一声沙哑、却蕴含着破釜沉舟意志的低吼,如同困兽最后的咆哮,穿透了翻腾的紫色气浪!
刘周的意识在无边剧痛中沉浮,仿佛随时会被彻底烧成虚无。但在那灵魂被反复煅烧、无数污秽印记被强行焚灭的极致痛苦中,【九劫涅盘经】那晦涩无比的第一重关隘——“焚心劫”的真意,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惊电,骤然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劫火非火,焚心非焚!此劫之始,不在引动天地异火,而在点燃心火!非为毁灭,而在净垢!焚尽心中一切贪、嗔、痴、欲之尘垢,焚尽诸般外道邪法强加于身的枷锁烙印!心若琉璃,不染尘埃,方能在劫火中铸就涅盘之基!心垢不除,涅盘无门!此乃真劫,焚心之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过往强行参悟,只执着于经文表面的“火”与“焚”,却忽略了最根本的“心”与“垢”!父亲所说的“干净”,与这经文要求的“心若琉璃”,竟是异曲同工!他依赖双修掠夺,看似捷径,实则是在心灵深处不断堆积污垢,为自己套上层层枷锁,早已背离了“干净”与“长久”的真意,又如何能点燃真正的涅盘心火?
悔恨的泪水混合着血水,在高温中瞬间蒸腾。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劫火焚烧后残留的、最精纯的晶体,在他灵魂深处熠熠生辉!
“给我……烧!!!”
伴随着这声源自灵魂的呐喊,刘周彻底放开了对体内那股狂暴力量的束缚!他不再抗拒那焚身的剧痛,反而主动引导着所有因焚灭灵魂污垢而爆发的涅盘之力,疯狂地涌向四肢百骸,涌向那被【阴阳合欢渡厄经】扭曲淤塞的经脉!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声音,密集地从他体内传出!那是束缚他多年的、由掠夺而来的驳杂力量构筑的、无形的枷锁,在真正的涅盘劫火面前,寸寸崩断的声音!
轰隆——!!!
积蓄到顶点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整个巨大的紫色流沙漩涡,如同被投入了亿万斤炸药,猛地向上方炸开!粘稠如浆的紫色沙砾混合着灼热的气浪,形成一道直径数十丈的恐怖沙暴巨柱,冲天而起!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横扫而出,所过之处,地面坚硬的岩石如同朽木般碎裂,远处那些枯槁扭曲的怪树更是被连根拔起,瞬间绞成齑粉!
沙暴的核心,一道焦黑的身影,包裹在炽白与暗金交织的烈焰之中,如同从地狱熔岩中挣脱而出的魔神,浴火而出!
正是刘周!
他悬浮在半空中,周身衣物早已在劫火中化为飞灰,露出的躯体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焦黑色,布满了龟裂的纹路,如同烧焦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陶俑。裂开的焦黑皮肤下,隐约可见新生的、带着暗金色泽的血肉在缓缓搏动,散发出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生命力。最为骇人的是他的双眼,瞳孔深处,两簇小小的、却仿佛亘古不灭的白色火焰在静静燃烧,那火焰中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更有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冷酷的平静与决绝。
他低头,看向自己焦黑的手掌,五指缓缓收拢。一股微弱却前所未有的“干净”力量,如同新生的溪流,在那些被涅盘劫火强行重塑、拓宽的经脉中艰难而坚定地流淌。这股力量很弱小,远不及他巅峰时期的磅礴,甚至带着新生的脆弱。但它纯粹!凝练!不再掺杂任何外来的、驳杂的气息!如同父亲所期望的,如同那经文所要求的——干净!完全属于他自己!
沙暴缓缓平息,弥漫的紫色尘埃如同幕布般落下。
沙坑边缘,那道素白的身影依旧伫立。狂风吹拂着她纤尘不染的衣袂,猎猎作响。她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此刻死死锁定着空中那道焦黑浴火的身影,冰冷的瞳孔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震惊的痕迹,如同冰面上骤然裂开的纹路。
那焦炭般的身躯内,那股微弱却异常纯粹、带着古老劫火气息的新生力量……那源自灵魂的蜕变与痛苦……与她认知中的邪秽采补之徒,判若云泥!
这蝼蚁……刚才做了什么?
刘周缓缓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白色心火的眼眸,穿透稀薄的尘埃,与下方那双冰寒彻骨的眸子,在荒原死寂的空气中,轰然碰撞!
没有言语。只有劫火燃烧的噼啪声,与荒原永恒的风啸。
遥远的地平线上,第一缕苍白的曙光,艰难地刺破了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吝啬地洒向这片亘古荒芜的大地。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长夜将尽。
焦黑如炭的躯体悬浮在渐散的紫色尘埃中,新生的力量在破损的经络间艰难流淌,每一次循环都伴随着灼烧般的刺痛与新生血肉的麻痒。刘周缓缓转动脖颈,焦脆的皮肤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那双燃烧着白色心火的眼眸,死死锁定了下方沙坑边缘的素白身影。
恨意?有。若非这女人毫不留情的追杀,他不会坠入流沙,不会在生死一线间承受那焚魂炼魄之苦。但此刻,这恨意却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覆盖——一种源自灵魂蜕变后的漠然,以及一种对自身过往的极端厌恶。那双冰寒眼眸的主人,更像是一面残酷的镜子,照出了他曾经何等污秽不堪。
“吼——!”
一声低沉、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从刘周焦黑的喉管中挤出。他没有任何言语,也不需要言语。新生的力量,微弱却纯粹,伴随着他滔天的怒火与决绝,瞬间爆发!
他猛地抬起那只焦黑龟裂的右臂,五指张开,对着下方的女子,狠狠一握!
呼——!
并非惊天动地的能量狂潮。在他掌心前方,空气骤然扭曲、压缩!荒原上无处不在的、带着铁锈腥气的风,被他那微弱却高度凝聚的意念强行拘束、塑形!一道完全由高度凝练的荒原煞风构成的、近乎透明的螺旋风锥,凭空生成!
这风锥不大,仅有手臂粗细,旋转的速度却快得发出刺耳的厉啸!锥尖处,空间甚至被这股纯粹由意志驱动的力量压得微微凹陷、扭曲!风锥脱手而出,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撕裂一切的决绝,瞬间撕裂两人之间的空间,直刺女子面门!这是纯粹力量与意志的结合,摒弃了一切花哨,只为毁灭!
神秘女子眼中的惊骇瞬间收敛,重新化为冰封的寒潭。刘周此刻爆发的力量本质,让她凝重。面对那无声袭来、蕴含撕裂意志的风锥,她并未退避,只是素手微抬,并指如剑,对着风锥袭来的方向,轻轻一划。
嗤——!
一道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冰蓝色弧光凭空闪现。弧光边缘,空间泛起细密如蛛网的涟漪。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那道高度凝练的煞风之锥,在触及冰蓝弧光的瞬间,竟如同撞上无形壁障的雪浪,无声无息地从中剖开!狂暴的煞风被那道薄薄的弧光精准地一分为二,擦着女子的身体两侧呼啸而过,在她身后远处的枯树与岩石上,犁出两道深长的沟壑。
纯粹对纯粹!意志对意志!刘周的攻击被对方以更精妙、更凝练的方式化解。
然而,刘周的身影,在风锥出手的刹那,已然消失!
并非速度有多快,而是他强行调动了那新生的、带着涅盘气息的力量,以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方式,施展出了超越此刻极限的爆发!焦黑的身影在空中留下数道模糊的残影,如同鬼魅般,借助风锥吸引注意力的瞬间,已出现在女子斜上方!
他的目标,并非女子本身。他那燃烧着白色心火的眼眸,死死盯住了女子脚下一块半埋在沙砾中的、毫不起眼的暗红色卵石!那块石头,在刘周新生的感知中,如同黑夜里的灯塔——它是这附近空间结构的一个天然薄弱点!是这荒原环境本身赋予的“破绽”!
“碎!”
刘周发出一声沙哑的爆喝,凝聚了全身新生的力量,以及焚心劫火残留的暴烈气息,焦黑的右拳如同陨星,狠狠砸向那块暗红卵石!
这一拳,毫无章法,甚至有些笨拙。但它蕴含的力量本质,却带着一种焚灭万物的劫意,以及刘周孤注一掷的疯狂意志!
女子显然没料到刘周的目标竟是环境!她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指尖正要有所动作。
轰!!!
刘周的拳头,裹挟着微弱的暗金与炽白交织的流光,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那块暗红色的卵石上!
预想中的岩石碎裂声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巨大琉璃被重锤击中的、沉闷而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喀啦啦——!
以那暗红卵石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空间,如同被重击的镜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黑色裂痕!裂痕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虚空乱流气息!
空间,被刘周这蕴含涅盘劫意的一拳,强行砸碎了!
一股强大到难以抗拒的吸力,瞬间从那片破碎的空间裂痕中爆发出来!如同一个突然张开的、贪婪的虚空巨口!周围的紫色沙砾、细小的碎石、甚至空气,都疯狂地被拉扯、吞噬进去!
首当其冲的,正是距离最近的刘周和那神秘女子!
“哼!”女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显然未料到刘周竟能引动空间破碎。她周身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冰蓝色光晕,如同一个绝对纯净的领域,试图抵抗那恐怖的虚空吸力。空间裂痕蔓延到她脚下,却被那冰蓝光晕死死抵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而刘周,在挥出那一拳的瞬间,身体早已借力向后疾退!但他退得再快,又怎能快过空间破碎的吞噬之力?焦黑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那股沛然莫御的吸力狠狠拽向那狰狞的空间裂口!
“呃啊——!”刘周嘶吼着,拼命催动体内那微弱的新生力量,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暗金色的光膜,试图抵抗撕扯。但空间乱流的力量太过恐怖,光膜剧烈闪烁,眼看就要破碎!一旦被卷入虚空乱流深处,以他现在的状态,十死无生!
就在他半个身体几乎被裂痕吞没的刹那,他猛地扭头,那双燃烧着心火的眼眸,死死望向那被空间裂痕暂时困住、冰蓝光晕剧烈波动的女子。
隔着破碎的空间裂痕,隔着混乱的虚空乱流,两人的目光再次碰撞。
刘周焦黑的脸上,肌肉扯动,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却充满了疯狂与嘲弄意味的笑容。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但那口型却清晰无比:
“后会有期,冰疙瘩!”
话音未落,他不再抵抗那股吸力,反而猛地一蹬脚下破碎的空间边缘,主动将自己如同炮弹般射向裂痕深处!瞬间被翻涌的黑暗和狂暴的乱流光芒吞没!
“你!”女子冰封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怒意。她周身冰蓝光芒骤然暴涨,强行震开蔓延到脚下的空间裂痕,素手一挥,一道凝练的冰蓝剑气斩向那正在急速弥合的空间裂口,试图追击。
然而,太迟了。
那道空间裂痕在刘周主动投入后,仿佛完成了使命,以惊人的速度自行弥合、消失。冰蓝剑气斩在空处,只留下一道短暂的空间涟漪。
原地,只留下一个狼藉的深坑,翻涌的紫色流沙正缓缓回填。破碎的空间裂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尚未完全平复的空间波动,以及那丝若有若无的、带着涅盘劫火气息的焦糊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神秘女子静静悬浮在深坑边缘,素白的衣裙在荒原晨风中飘拂,纤尘不染。她望着刘周消失的那片空间,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不再是纯粹的漠然与杀意,而是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惊疑、凝重,还有一丝……被蝼蚁戏耍后的冰冷愠怒。
“涅盘……劫火?”她低语,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显得格外清晰,“一个修炼采补邪术的下界蝼蚁……竟能引动如此古老的力量?”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稀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气息。那是刘周在空间裂痕边缘挣扎时,被空间乱流撕扯下来的一丝微弱气息。这气息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一种焚灭万物的霸道余韵,与一种新生的、纯净的生命力。与她之前感知到的驳杂污秽,截然不同!
“焚尽污秽……脱胎换骨?”女子凝视着指尖那缕微弱的气息,眉头紧锁。她强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扫过方圆数十里的荒原,试图捕捉刘周被虚空乱流抛出的蛛丝马迹。然而,空间乱流的痕迹早已被荒原本身混乱的法则抚平,刘周的气息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目光,最终投向了荒原更深处,那片被终年不散的灰紫色浓雾笼罩、传说中连真界强者都讳莫如深的区域——“葬灵渊”。
“葬灵渊……”女子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忌惮。那地方是万灵荒原的核心禁地,充斥着混乱扭曲的法则、诡异的诅咒和难以想象的凶险。即便是她,若无必要,也绝不会轻易深入。
那个蝼蚁,被卷入空间乱流,会随机被抛到附近任何地方。但若他运气差到极点,被直接丢进了“葬灵渊”的范围……那几乎是十死无生。那种地方,就算他侥幸点燃了一丝涅盘劫火,也绝对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但不知为何,女子心中却隐隐有种预感——那个蝼蚁,不会那么容易死掉。那双在焚心劫火中燃烧的、充满了痛苦与决绝的眼睛,让她无法将其视为一个简单的死人。
“焚心劫……”她再次低语,指尖萦绕的那缕微弱暗金气息被她小心翼翼地封存于一枚冰晶之中。“看来,需要查一查了。这种古老的力量传承……为何会出现在一个下界采补之徒的身上?”
她最后看了一眼刘周消失的方向,又瞥了一眼脚下那正在缓缓平复的巨大沙坑和空间弥合处。素白的身影轻轻一晃,如同水月镜花般变得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荒原凛冽的晨风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沙坑,一片狼藉的战场,以及荒原亘古不变的呜咽风声。
第一缕苍白却真实的阳光,终于艰难地刺破厚重的云层,斜斜地照射在沙坑边缘一块焦黑的、如同人形的印记上。那是刘周浴火而出时留下的痕迹。
阳光所及之处,在那片焦黑的边缘,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暗金色嫩芽,顽强地从焦土之下探出了一丝头。脆弱,却蕴含着一种劫后新生的、不容忽视的坚韧生命力。
风,依旧在荒原上呜咽着,卷起细小的紫色沙尘,试图掩埋一切痕迹。但那一抹暗金,在苍白的阳光下,微弱却固执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