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鲁琦去账房领了银子,先去药铺给鲁钰抓了药,又去集市买了些木料和工具。
路过布店时,他站在门口看了半天,进去扯了块蓝粗布 —— 他记得弟弟小时候总盼着有件新衣裳。
回到住处,鲁钰正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看到鲁琦手里的东西,眼睛都亮了:“哥,这是买的啥?”
“给你做件新褂子。”
鲁琦笑着把布递给弟弟,“等我忙完县里的活儿,就给你做。”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王刚提着个木匣子走了进来:“鲁师傅,苏大人让我把这个给你送来。”
木匣子里是一套崭新的木匠工具 —— 锛子、凿子、刨子样样俱全,木柄上还刻着细密的防滑纹。
鲁琦拿起一把凿子,入手沉甸甸的,刀刃闪着寒光,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苏大人说,好手艺得有好工具配着。”
王刚笑着说,“他还说,让你先看看城南那座旧粮仓,琢磨着怎么修,下午他要去瞧瞧。”
鲁琦把工具小心翼翼地放回匣子里,心里热乎乎的。
他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看重他的手艺。
“替我谢过苏大人,我这就过去看看。”
鲁琦把工具匣子交给鲁钰收好,转身就往城南走。
城南的粮仓确实够旧的,墙皮掉了大半,屋顶的茅草黑黢黢的,墙角还裂了道缝。
鲁琦围着粮仓转了两圈,又爬上梯子查看屋顶,手指敲了敲梁柱,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这粮仓的梁柱都朽了,光修修补补不行,得换几根新的。”
他自言自语着,从怀里掏出炭块,在地上画起了图样,“屋顶得改成斜坡的,好排水,墙角得用石灰砂浆抹一遍,防老鼠……”
正画得入神,身后传来脚步声,苏康带着周文彬走了过来:“鲁师傅,看出啥门道了?”
鲁琦连忙站起身,指着地上的图说:“大人您看,这粮仓得先把朽坏的梁柱拆下来,换上新的松木。屋顶的茅草换成瓦片,省得年年修补。墙角加道石基,再抹上石灰,能防潮湿。”
苏康蹲下身,看着地上的图样,不住点头:“说得在理。需要多少木料、多少人手,你列个单子给周县丞,让他给你备齐。”
“哎!”
鲁琦答应着,心里那股劲儿更足了,“大人放心,我保证把粮仓修得结结实实的,能存住粮食,还不怕耗子。”
苏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信你。”
阳光照在粮仓的破屋顶上,也照在鲁琦黝黑的脸上。他看着苏康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炭块,突然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这双手不光能打家具,还能为这武陵县做点实实在在的事了。
鲁钰拄着拐杖站在远处,看着哥哥和苏大人说话时挺直的腰杆,咧开嘴笑了。
他知道,哥哥的好日子,还有这武陵县的好日子,都要来了。
而阎兰兰和阎智杰这边,当他们两人跟着苏康回到县衙后,苏康便吩咐王刚将他们两人在县衙里安顿了下来。
而到了县城后,兰兰还真的跟着周师爷学起了算账来,她学得很是用心,握惯了刀剑的手在算盘上扒拉得有模有样。
学习之余,每天中午她还会拉着柳青去逛集市,买回些花布和胭脂,说是要给寨里的姑娘们带回去。
至于阎智杰这个后生,苏康有意栽培他,就让他跟着王刚做事,增长见识。
阎智杰能够跟着苏康做事,自然也是高兴,做起事来尽心尽力。
这日傍晚,苏康正在后堂批示公文,兰兰便捧着个东西闯进来,把个竹编小笼子往他桌上一放:“你看我编的。”
笼子里趴着只萤火虫,尾巴上闪着幽幽的绿光。
兰兰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们苗家姑娘,会给喜欢的人编这个。”
苏康的心“咚”地跳了一下,看着眼前这张带着点野性的俏脸,突然明白自己这些天为啥总盼着看到她了。
他拿起笼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兰兰的手,两人都像被烫着似的缩了缩。
“挺好看的,谢你了。”
苏康使劲地咽着口水,声音有点发紧。
兰兰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山里的星星:“那……你喜欢不?”
苏康刚要点头,外面突然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
周文彬带着几个衙役押着个汉子闯进来,嗓门洪亮:“大人,抓到个奸细!从邻县来的,说要找苗家寨的人,想挑唆他们跟咱们作对!”
那汉子一见兰兰,突然跟疯了似的喊:“阎姑娘快救我!我是来送信的,这姓苏的就是个伪君子,他想占你们苗家寨的田地!”
兰兰的脸“唰”地沉下来,几步冲到汉子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把所有人都打愣了。
“你胡说!”
兰兰瞪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苏大人是好人,我们苗家寨的人都信他!”
汉子被打懵了,还想嘴硬,兰兰抬脚就踹在他膝盖上,汉子“哎哟”一声跪在地上。
“敢污蔑苏大人,我废了你!”
兰兰说着还要打,却被苏康拉住了。
看着兰兰护犊子似的样子,苏康心里暖烘烘的。
他对周文彬说:“先关起来,明天再审。”
衙役把人拖走后,兰兰还气鼓鼓的。
她走到苏康面前,攥着拳头说:“苏大人,不管别人咋说,我都信你。以后苗家寨就是你的后盾,谁敢欺负你,我们跟他拼命!”
苏康忍不住笑了,他知道自己不光赢了苗家寨的信任,心里还悄悄住进了个人。
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搭起了座看不见的桥,一头连着县衙,一头连着苗家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