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康就带着阎智杰和阎兰兰辨认草药。
兰兰虽然嘴上不说,但学得格外认真,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跟着苏康写药材的名字,写错了就吐吐舌头,赶紧擦掉重写。
“这个‘蒿’字太难写了!”
兰兰把树枝一扔,气鼓鼓地坐下,“比我们苗家的刺青还复杂。”
苏康捡起树枝,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你看,上面是草字头,下面是‘高’,因为这草长得高,所以叫‘蒿’。”
兰兰的手被他握着,只觉得脸颊发烫,心怦怦直跳,连他说什么都没听清,只是胡乱点头。
一旁的阎智杰看得直乐,被兰兰狠狠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草药。
正学得热闹,阎智明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慌慌张张地喊道:“阿爸!苏大人!不好了!二哥去后山采药,到现在还没回来!”
阎武一听就站了起来:“什么时候出去的?跟谁一起?”
“早上天刚亮就走了,说去采点灵芝给奶奶补身子,就他一个人。”
阎智明的话音里带着哭腔,“我刚才去后山找了,只看到他掉在地上的药篓子。”
苏康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妙:“后山是不是有野兽?”
阎武脸色凝重地说道:“最近是有熊瞎子出没。不行,我得去找找!”
“我跟你一起去。”
苏康急忙站起身来,吩咐了王刚一声,“王叔,你留在寨里照看病人,青儿跟我们一起。”
阎兰兰也连忙抄起墙边的砍刀:“我也去!我二哥肯定出事了!”
一行人带上弓箭砍刀,跟着阎智明往后山赶。
山路崎岖,阎兰兰却走得飞快,时不时拨开草丛查看痕迹,嘴里还念叨着:“二哥从不走这条险路的,他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兰兰突然停在一棵大树下,指着地上的血迹惊呼:“这是我二哥的血!他昨天砍柴时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包扎的布条是这个颜色!”
地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但能看出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前面的密林里。
阎武脸色铁青,抽出腰间弯刀:“跟紧我,别出声。”
苏康让柳青把弓箭备好,自己也握紧了连弩,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跟着血迹往前走。
越往密林深处,树木越茂密,阳光都很难透进来,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兰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前面有动静。”
众人屏住呼吸,悄悄拨开树丛往前看,只见一片空地上,一头黑瞎子正蹲在那里啃着什么,旁边倒着个苗民,正是阎智雄,不知死活。
“二哥!”
兰兰急得就要冲过去,却被阎武一把拉住了。
“别冲动!”
阎武低声道,“这熊瞎子刚吃过东西,说不定能绕过去。”
苏康却注意到阎智雄的手指动了一下,连忙说道:“他还活着!得想办法引开熊瞎子!”
柳青急忙抽出连弩:“我来射它一箭,引它过来。”
“不行,弓箭伤不了它的要害,反而会激怒它。”
阎武摇了摇头,“得用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腌肉,“这是去年腌的野猪腿,腥味重,能引它走。”
苏康点头:“好,我和柳青从左边绕过去救智雄,阎叔和兰兰往右边扔肉引它,动作要快!”
分工完毕,阎武和兰兰悄悄绕到右边,苏康则带着柳青摸到左边的岩石后面。
阎武瞅准时机,把腌肉往远处一扔,大喊一声:“畜生,这边来!”
黑瞎子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空中飞过的腌肉,立刻放弃了嘴边的食物,吼叫着追了过去。
兰兰趁机往相反方向又扔了一块肉,把熊瞎子引得更远了。
“快!”
苏康低喝一声,和柳青快步冲到阎智雄身边。
只见他腿上被撕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人已经昏迷过去。
“得赶紧止血!”
苏康从包裹里拿出金疮药和布条,刚要包扎,就听远处传来熊瞎子的怒吼,显然是发现被骗了,正往回冲。
“它回来了!”
柳青急道,“阎大叔他们快顶不住了!”
苏康飞快地给阎智雄包扎好伤口,对柳青说道:“你背着他先走,我来断后!”
“少爷你……”
“别废话!”
苏康连忙抱起阎智雄放到她的背上,“快走!我自有办法!”
“少爷小心!”
柳青无奈,只好咬咬牙,背起阎智雄就往寨子里跑,她的力气倒是不小,情急之下竟也使出了洪荒之力,很快就将阎智雄带到了安全之地。
待柳青背着阎智雄离去后,苏康则捡起地上的石头,往另一个方向扔去,同时大喊:“笨熊,爷爷在这儿!”
黑瞎子听到声音,果然就朝苏康这边冲了过来。
苏康并没有停留,他脚下生风,专挑藤蔓缠绕、树木密集的区域迂回,手中十连发连弩早已蓄势待发。
他学过武艺,身法灵动之余更懂得借力打力,此刻看似奔逃,实则正将黑熊引向预设的狭窄山坳——那里树木间距仅容一人通过,正好克制熊瞎子的蛮力。
“畜生,尝尝这个!”
苏康突然回身,连弩平举,对准黑熊前胸“咻咻”连扣扳机。三支弩箭破空而出,两支嵌入黑熊厚实的胸前皮毛,一支正中它前肢关节。
黑瞎子吃痛,嘶声狂吼,庞大的身躯撞得两侧树木剧烈摇晃,枯枝败叶簌簌落下,却被密集的树干绊得动作一滞。
苏康趁机矮身窜入山坳中,这里仅容黑熊勉强通过,两侧岩石陡峭,正好限制其横向扑击。
他背靠岩壁,连弩再度抬起,又是三支弩箭接连射出,精准钉在黑熊脖颈下方。虽未伤及要害,却让它脖颈转动受阻,吼声都变得嘶哑。
“还有四支箭。”
苏康心中默数,目光紧盯着黑熊的动向。
这畜生吃了亏,竟懂得用前掌护住咽喉,闷头朝他撞来,显然是想凭借蛮力撞塌岩壁。
苏康脚尖点地,借着岩石反作用力侧身避开,同时手腕翻转,手中连弩斜指,两支弩箭擦着树干飞过,射中它的后臀。
黑瞎子吃痛转身,庞大的身躯在狭窄山坳里转身不便,露出了侧面破绽。
苏康正欲射出最后两支弩箭,脚下却突然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岩石边缘,身子不由得一滑。但他临危不乱,顺势拧身卸力,半跪在地的同时,连弩已对准黑熊仅露的右眼。
“就是现在!”
苏康扣动扳机,两支弩箭一前一后破空而出。
可就在此时,黑熊猛地甩头,第一支箭擦着眼眶飞过,第二支箭射中它鼻梁,虽血流如注,却未伤及要害。
“糟了,没箭了!”
苏康心头一紧,正要抽出腰间短刀,却见黑熊狂性大发,顶着箭伤猛冲过来,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翻身滚开,后背重重撞在岩石上,正欲起身,却见一道身影从山坳上方跃出——兰兰手持长弓,站在岩石顶端,弓弦拉满如满月。
“孽畜,休伤苏大人!”
兰兰怒喝一声,羽箭如流星般射出,正中黑熊那只完好的左眼。
黑瞎子痛得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庞大的身躯原地打转,鲜血混着浑浊的眼液喷涌而出。
苏康趁机从地上跃起,抽刀在手,瞅准黑熊转身的瞬间,刀柄猛击在它受伤的鼻梁上。
这一击凝聚了苏康全身力气,黑熊吃痛仰头,脖颈完全暴露了出来。
苏康反手持刀,借着下落之势,短刀精准刺入了它脖颈动脉。
黑瞎子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兰兰这才松了口气,从岩石上跳下来,跑到苏康身边时腿一软,差点摔倒。
苏康伸手扶住她,才发现自己后背的伤口已被汗水浸透,火辣辣地疼。
“你怎么样?”
兰兰抓住他的胳膊,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刚才你脚下打滑的时候,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要是……要是我箭再慢一点……”
苏康笑着擦去她脸颊的泪珠:“哭什么,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再说了,你那箭法可比我准多了,不愧是阎叔教出来的。谢谢你!”
兰兰被他说得脸一红,却还是紧紧攥着他的胳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山坳里的风带着血腥味,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份劫后余生的亲近——刚才那一瞬间的生死相护,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两人搀扶着往回走,路上遇到赶回来的阎武和王刚。
“没事吧,少爷?”
“我没事。”
看到他们没事,阎武长长地舒了口气:“多亏了你们,不然智雄和苏大人都……”
回到寨子里,苏康立刻给阎智雄处理伤口,又开了副消炎的草药,他带来的消毒酒精也派上了用场。
兰兰一直守在旁边,一会儿递布,一会儿倒水,比谁都积极。
阎武看着忙碌的两人,悄悄对王刚说:“王大哥,你家少爷……成亲了吗?”
王刚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家少爷还没呢,怎么,苗大哥有想法?”
阎武嘿嘿一笑:“我家兰兰虽然野了点,但心眼好,射箭打猎样样在行……”
两人正说着,兰兰突然红着脸跑出来:“阿爸!你胡说什么呢!”
说完,她又跑回竹楼,偷偷从门缝里看苏康,见他正低头配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