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殿。
压抑！
压抑到了极点！
“啪！”
那份沾着信使鲜血的告急文书，被嘉靖帝狠狠地摔在了大殿中央！
“都看看吧！”
皇帝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国难当头！”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底下那一个个身披重甲的大将军。
“谁！”
“愿为朕分忧？”
死寂。
落针可闻的死寂。
就在这时！
“父皇！”
李承玄，再次出列！
他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龙椅之上的嘉靖帝！
“儿臣还是那句话！”
他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决绝！
“大齐上下，除了杨凡！”
“无人，能挡匈奴！”
“你给朕退下！”
嘉靖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朕！”
他指着底下那群大将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在问他们！”
瞬间！
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几位大将军身上！
然而。
依旧是死寂。
那几个平日里威风八面，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此刻，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开什么玩笑？
匈奴？
那是人打的吗？
那帮家伙来去如风，箭矢如雨，全都是骑在马上的魔鬼！
谁去谁死！
平心而论，如果没有昨天那档子事，让杨凡那个愣头青去顶缸，简直是完美！
打赢了，他们有举荐之功！
打输了，锅也是杨凡的，跟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可是现在。
刘金那张阴恻恻的脸，仿佛还浮现在他们眼前。
那句不能让太子和姓杨的翻身，更是在耳边振聋发聩！
站队！
这是站队！
站错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终于。
“踏。”
一声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僵局。
一道魁梧的身影，越众而出！
神威将军！
李广利！
这人，可不是普通将军！
他是当朝国戚，是嘉靖帝的亲堂弟，手握京城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
位高权重！
身份，显赫到了极点！
他一站出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他对着嘉靖帝，重重一抱拳！
“陛下！”
“匈奴蛮夷，欺人太甚！”
“臣！”
他猛地一捶胸甲，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愿为陛下，踏平匈奴！”
话音落下，满场皆惊！
李承玄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嘉靖帝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好！”
“不愧是朕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李广利却缓缓抬起了头，那双虎目之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但！”
“臣，有一个条件！”
嘉靖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李广利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请陛下！”
“即刻下旨！”
“就在这殿前！”
他猛地伸手，指向那宫门之外，天牢的方向！
那眼神，怨毒，残忍！
“将那乱臣贼子杨凡。”
他的声音，一句一顿，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
“就地斩首！”
这话狠狠地砸在了大殿之上！
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狠！
太狠了！
这根本不是请战！
这是逼宫！
这是要用杨凡的脑袋，来给他李广利践行！
嘉靖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旋即就被一抹浓烈的杀机所取代！
杀一个杨凡。
换大齐北境安宁。
值！
他缓缓抬起了手，那个决定生死的准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慢着！”
一声怒吼，硬生生打断了嘉靖帝的话！
是李承玄！
他猛地跨出一步，死死地盯着李广利！
“皇叔！”
他甚至连神威将军的官职都懒得叫，直呼其辈分！
这，已是赤裸裸的大不敬！
“侄儿，就问你一句！”
“你要杀杨凡！”
“可以！”
“但！”
他猛地上前一步，气势咄咄逼人，几乎要顶到李广利的脸上！
“你要是打不赢呢？”
“你要是败了呢？”
“你！”
李承玄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李广利的鼻尖，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拿什么，给杨凡赔命！”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李承玄这番诛心之言，给震得头皮发麻！
疯了！
太子彻底疯了！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当着陛下的面，如此质问一位手握重兵的皇亲国戚？！
“放肆！”
嘉靖帝的怒火终于压抑不住，彻底爆发！
“李承玄，你还有没有一点君臣之礼，尊卑之别！”
“他是你皇叔！”
“你就是这么跟你长辈说话的吗？”
李广利的脸色也瞬间黑如锅底，那双虎目之中，杀机毕露！
“太子殿下！”
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这是在质疑本将的能力吗？”
然而！
面对帝王的雷霆之怒和宿将的滔天杀意！
李承玄寸步不让！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龙椅上的嘉靖帝！
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李广利，脊梁挺得笔直！
“我不是质疑！”
“我是在问你！”
“你要是败了！”
“这北境三十六城，数百万黎民百姓的血债！”
“杨凡那颗被你冤杀的人头！”
“你！”
李承玄发出最后的咆哮，声嘶力竭！
“赔得起吗？！”
“……”
李广利，被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殿之内，陷入了令人窒管的沉默。
许久。
李承玄，缓缓收回了那股锋芒毕露的气势。
他对着嘉靖帝，深深一躬。
“父皇。”
“儿臣，有一策。”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既然皇叔如此自信，不如就让他挂帅出征！”
“先去会会那匈奴的兵锋！”
李广利闻言，脸色稍缓。
但李承玄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
“在战局未明之前！”
“杨凡！”
李承玄的声音，斩钉截铁！
“必须活着！”
“万一。”
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李广利。
“万一战事不利，我大齐，也好有一张底牌！”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嘉靖帝身上。
嘉靖帝闭上了眼睛。
那张脸上，看不出喜怒。
许久，许久。
他才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准奏。”
呼——
李承玄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知道杨凡的命暂时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