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仙打哈哈的略过了这个话题。
这段时间,心里对乖乖的小儿子一下长大了,还有些不适应呢。
不过好在福安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贴心。
自行车带出来的话题还没凉下来,林老师家就办起来了低调又实惠的回门宴。
说是回门宴也不合适,人家姑娘是三朝回门后回婆家。
林老师家的玉娟妹子是三朝回门连着搬回娘家了。
所以这回门宴上,林老师有种添丁进口的喜悦。
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送走了街坊邻居后,新鲜出炉的女婿吴大勇把人给扶进了卧室。
吕秀玲笑的眼角开了两朵菊花,握着李水仙的手:“你瞅瞅,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
这亲热劲儿,跟亲爷俩也差不离了。”
一旁路过的林家老大林怀瑾,无语的撇撇嘴。
自个儿爹娘,心心念念的就是家里人口多点儿。
估计等自个儿娶媳妇,他娘脸都笑歪。
不过掰手指头算算,自个儿初级中学毕业,面临的是继续工作还是继续考学。
反正娶媳妇这个选择是不在里面儿。
任重而道远,林怀瑾叹气,跟弟弟一块儿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儿。
李水仙要帮忙,被吕秀玲给拒绝了:“我跟俩儿子能忙的过来,就三桌,活不多,用不着你再沾手了。
等一会儿去你家送桌椅还有碗盘子,给留个门就行。”
看着吕秀玲不是在假客气,李水仙也端着碗剩菜告辞回家。
晚上这一条胡同里,家家都传来了热折箩的香味。
吃席的都是老爷们儿居多,光顾上喝酒了,每家都打发了一大碗折箩。
刘翠芬下筷子的时候还感慨:“这真是包子有肉不在褶儿上,你看看我吕婶子,下了血本了,席面上还上了肘子!
咱娘这一碗,得有小半个肘子在里面儿。”
杨远信品品味:“这一吃就是老郭的手艺,对味,等以后咱家办事儿了,也请老郭!”
李水仙点头:“郭大厨除了贵点儿,也没其他毛病。”
杨福平想笑,贵点儿在当下就是最大的毛病了!
石头这会儿懵懵懂懂的:“咱家办事儿?等我结婚嘛?”
红妞脆生生的反驳:“等你得等到啥时候,肯定是小叔先结婚!对吧小叔!”
福安,福安慢慢的脸红了。
杨福平跟刘翠芬对视一眼,把话题转到了肘子上:“这肘子不但味儿不错,本身肥瘦相间,肉质软糯,得是一对儿后蹄儿!”
话题一转到吃上,红妞的嘴就被堵上了。
谁不爱吃肉呢。
红妞发表自个儿的豪迈宣言:“等我长大了,挣老多老多的钱,天天吃肘子!”
话一放出,迎来了全家的响亮笑声。
杨福平笑出了眼泪,又瞅了眼棺材里的贵重物件儿,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出现。
许是肘子皮厚,糊住了胡同里各家的嗓子眼儿。
吴大勇婚后进进出出的,连着郭大厨家最喜欢讲究人的秋玲婶子,也给了三分笑脸。
偶尔能看到绿色的邮政自行车在胡同里叮铃铃,压过了福安那辆新自行车的风头。
自行车的轱辘转啊转,从石榴咧嘴笑,转到了胡同里枯草萎黄。
难得的周末,婆媳俩开始给孩子的棉袄拆开重新做。
小锁儿跟小柱,被哥哥姐姐拢在炕上学习。
听着充满的怨念的读书声,刘翠芬轻笑:“娘,我觉着石头以后能当老师,你看管俩弟弟管的多好。”
李水仙噗嗤笑了,那哪是管啊,那是当爹娘的给了哥哥尚方宝剑。
家里的零嘴儿的分配权,全在哥哥手上,不去认字儿,不给吃零食。
于是打趣道:“石头要是当老师,估计以后工资都拿不回家了,全得花到学校!”
婆媳俩说说笑笑,手上飞针走线。
小孩儿的棉袄不能简单的续上一截,他们是连骨头带肉一块儿长,长宽都得改。
不过俩小的省事儿。
只要用哥哥姐姐的棉袄给改小就行了。
干到半上午,院门被敲响了,听着过来的是隔壁吕婶子。
刘翠芬穿鞋去开门。
人家来的是母女俩,也是端着针线筐子。
李水仙把人让到炕上:“你们怎么也到这会儿?”
吕婶子轻描淡写:“嗨,这不是前段时间在街道多领了几件志愿军的棉袄回家做。
九月底就要装车往前线送,这不紧赶慢赶的才交上活儿。
把家里的给耽误了。
不过也没事儿,咱们早一天晚一天的,最多让老二跟小三儿凉个脚脖子。
那边战场上可等不及。”
(除东北地区外,我国其他大中城市也广泛动员群众,为志愿军缝制棉衣、大衣、棉被和军鞋。在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援下,1951年10月,志愿军入朝作战的第二个冬天来临之前,志愿军后勤司令部已备齐当年的全部冬服。)
提到这个话题,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李水仙想起了宝根儿,入朝到现在,就收到了两封信,寄信也不知道往哪儿去。
回回回娘家,只能安慰嫂子,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玉娟心直口快:“那些个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资本家就是该死,居然往前线提供黑心棉!
要我说有一个算一个,拉出去枪毙一点儿都不冤枉。”
这话虽说有些偏颇,可一个炕头上的四位没一个反驳的。
(1950年12月19日,彭德怀司令员给毛泽东主席的报告中说:“各军大衣多数未运来,42军棉鞋亦未运到。已穿上棉鞋者,大部破烂。还有棉衣、被毯,被敌机投燃烧物毁掉,不少人穿草鞋,自打之草鞋亦无备份,甚至还有部分打赤脚。”)
人民子弟兵,谁的孩子谁心疼。
李水仙不解道:“都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怎么这些个资本家,还上蹿下跳的,都没治治他们?”
吕婶子在报社上班儿,消息还是灵通许多:“放心吧,那些人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
炕头上的茶话会没开多久,就被胡同里的一阵哭嚎声给打断了。
玉娟耳朵好使,仔细听了听迟疑道:“这是韩师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