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出光阵的刹那,身后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石室的穹顶重新压在头顶,方才那片无边无际的渊薮仿佛只是一场幻梦。可林小满腕间的银线还在发烫,掌心被匕首攥出的红痕也真实得刺目,提醒着她刚才的险境绝非虚构。
“先处理伤口。”沈砚秋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些青绿色的药膏,指尖刚触碰到她的手腕,银线突然亮起细弱的光,药膏竟像被烫到般滋滋冒起白烟。
林小满猛地缩回手:“它排斥这个。”
沈砚秋盯着那道银痕,眉头拧得更紧:“这印记已经和你的气血缠在一起了。镜渊的东西最会钻空子,它在借你的活气养自己。”他顿了顿,将瓷瓶收好,“刚才古籍里的画面你还记得吗?最后那个持镜的身影——”
“记得。”林小满立刻接话,那模糊的轮廓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站在很高的地方,周围全是碎镜,好像在等什么人。”
“那是镜渊的初代守镜人。”沈砚秋的声音沉了几分,“古籍开篇提过,镜渊本是上古用来封印凶戾之气的法器,守镜人以自身魂魄为锁,代代相传。可不知哪一代出了岔子,封印松动,镜中凶物反倒开始吞噬守镜人的魂灵,最后连守镜人也成了镜渊的一部分。”
林小满的心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刚才镜里模仿我的东西,可能是……”
“可能是某个被吞噬的守镜人残魂,也可能是镜渊本身滋生的魔物。”沈砚秋蹲下身,用指尖沾了点地上未散尽的银粉,银粉一碰到他的指尖,竟顺着纹路钻进了皮肤,“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盯上你了。”
话音未落,林小满腕间的银线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朝着石室西侧的石壁偏过去。她下意识地跟着那股牵引力走了两步,指尖几乎要碰到冰冷的石壁时,银线的光芒突然变亮,在石壁上照出一道极淡的缝隙。
“这里有机关?”林小满伸手敲了敲石壁,发出空洞的回响。
沈砚秋走过来,指尖沿着缝隙摸索片刻,突然发力按住石壁上一块不起眼的凸起。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石壁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蒙着厚厚的灰,边缘却刻着和刚才光阵里一模一样的符文。林小满刚靠近,腕间的银线就像找到了归宿,光芒顺着镜面的纹路爬上去,将铜镜整个裹住。
“小心。”沈砚秋伸手想拦,却晚了一步。
铜镜上的灰层瞬间剥落,露出底下清亮的镜面。林小满低头看去,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一片荒芜的废墟——断壁残垣间长满了黑色的藤蔓,藤蔓上开着血红色的花,花蕊里竟嵌着无数细小的镜片,每片镜片里都映着一张痛苦扭曲的脸。
“这是……守镜人的居所?”林小满喃喃道。
镜中的景象突然动了。废墟深处走来一个人影,穿着古朴的长袍,身形佝偻,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他走到一面断墙前,从怀里掏出半块碎裂的铜镜,正是林小满和沈砚秋之前在光阵里见过的那本古籍封皮上的图案。
“另一半镜子……”沈砚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找到完整的铜镜,或许就能打开古籍的全部内容。”
就在这时,镜中的黑衣人突然抬起头,黑布下的眼睛直直看向镜面外的林小满。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和她腕间银线同源的银光。林小满只觉大脑一阵刺痛,无数杂乱的声音涌入耳中,像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找回来……把它找回来……”
“镜碎魂散……缺一不可……”
“她是钥匙……也是容器……”
“小满!”沈砚秋的呼喊让她猛地回神,铜镜上的光芒已经黯淡下去,暗格里的温度骤降,竟结起了一层薄冰。
林小满踉跄着后退一步,腕间的银线已经恢复成淡痕,却比之前更深了些。她捂住发疼的太阳穴,刚才那些声音还在脑海里盘旋,尤其是最后一句“她是钥匙,也是容器”,像一根冰针,扎得她心口发寒。
“我们得去镜中那片废墟。”林小满抬头看向沈砚秋,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管我是钥匙还是容器,总得弄清楚,这镜渊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沈砚秋看着她腕间的银痕,又看了看暗格里的青铜镜,沉默片刻后点头:“好。但这次不能再贸然进去,我们得先找到能克制镜渊之力的东西——古籍里提到过,守镜人世代相传的‘照心玉’,或许能护住你的魂灵。”
林小满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青铜镜上。镜中那片废墟还在,黑衣人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半块铜镜,静静地躺在断墙之上,仿佛在等待着被拼凑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