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靴底碾过潮湿的腐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片死寂的镜中森林里格外清晰。方才房间里的剧变还未在她心头散去,手腕上的黑色印记仍在隐隐发烫,像是有某种力量正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里钻。
“救我……”
沙哑的呼救声又一次响起,这次不再来自镜子深处,而是前方雾气更浓的地方。林小满握紧了腰间的短匕——那是她从玄清观带出来的唯一法器,此刻匕身泛着微弱的银光,却照不散眼前浓得化不开的雾。
她试探着往前迈了两步,脚下突然踢到个硬物。弯腰拨开腐叶,竟是半块碎裂的铜镜,边缘还沾着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镜面早已模糊,却在她靠近时突然亮起一点微光,映出个扭曲的影子——那影子长着和她一样的轮廓,却在脖颈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地淌着墨色的血。
“是你?”林小满猛地后退,短匕直指那半块铜镜。镜中的影子突然抬起头,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却精准地“看”向她身后。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林小满猛地转身,只见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穿着同样的灰布劲装,发丝上沾着同样的草屑,甚至连眉角那颗小小的痣都分毫不差。唯一的不同,是她的眼睛——瞳孔里布满了蛛网般的黑纹,正随着呼吸微微收缩。
“你是谁?”林小满的声音有些发紧。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做出了个拔刀的动作。林小满下意识地按住短匕,却见对方的手停在腰间,像是在模仿她的动作,又像是在犹豫什么。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印记突然灼热起来。林小满低头去看,那道黑色纹路竟顺着皮肤爬到了手背上,与前方那半块铜镜里的微光遥遥相对。而对面那个“自己”,脖颈处突然浮现出同样的黑色印记,正随着她的心跳一起搏动。
“它们在模仿,却又在被印记牵引。”一个念头闪过林小满的脑海。她想起阿烬曾说过,镜渊的影子靠吞噬宿主的记忆存活,而这印记,或许就是连接她们的锁链。
她突然向前一步,短匕出鞘,银光直刺对面的影子。可刀刃穿过对方身体的刹那,却像扎进了一团浓雾里,毫无阻碍。而她自己的左肩,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那里竟多了道和刀刃形状一致的伤口,正渗着墨色的血。
“原来如此……”林小满咬着牙后退,看着对面的影子抬手抚过自己的左肩,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伤你,就是伤我自己。”
雾气深处,更多的脚步声正在靠近。林小满握紧短匕,看着那些从雾里渐渐走出的影子——有阿烬的,有玄清观师兄的,甚至还有她早已过世的师父。每个影子都带着和她相似的黑色印记,正一步步将她围在中央。
最前面的那个“自己”,突然开口了。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和她自己的嗓音一模一样,却带着种冰冷的陌生:“你逃不掉的。我们,本就是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