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热闹尚未完全褪去,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香烟、酒气和饭菜都混合味道,院子里一片狼藉,帮忙的邻居们正忙着收拾残局。
叶卫军和赵丽端着笑脸,送走最后一波重要的亲戚,转身看到坐在屋里的叶秋,“都累一天了,你要进屋去歇歇吗?
叶秋的视线顽固一片狼藉的饭桌,“等收拾完再说。”
她虽然不爱干活,但是也干不出两手一摊,看着两个老人忙碌的缺德事。
叶夏像只陀螺似的转了一天,此刻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抱怨道:“我感觉我结婚那会儿都没这么累。”
赵丽翻了个白眼,不想说她嫁的男人是二婚,当然不可能跟第一次结婚似的,办得热热闹闹。
所以说嫁一个二婚带娃的男人,叶夏到底在图什么?
赵丽想不明白,但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她现在工作也让出来了,孩子们都长大了,随他们过自己的日子去吧,她反正是不想管了。
叶冬跟何依依也回来了,身前还挂着大红花,紧随其后的是何依依的父母亲人。
“亲家,你们辛苦一天了,今天这婚事办得真体面,我替我家依依谢谢你们。”何依依的妈妈上来就热情地挽着赵丽的手。
赵丽疲惫地笑了笑,“应该的,都是为了孩子们的大事!”
何母咂咂嘴,话锋一转,“是啊,小冬这孩子实诚,我家依依跟了他,我们也放心。这成了家,以后就是大人了,往后就要自己顶门立户过日子了。”
她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屋子,“说起来,这房子,你们二老以后是怎么个打算?总得有个章程,也让孩子们心里有点底不是?”
赵丽脸上的笑容僵住,将手抽了回来,阴阳怪气,“我和老叶还年轻,还有不少年头可活,再说了,这房子是厂里分配的,我们只是有居住权,也没权利处理这房子,更别说分给孩子们了。”
“亲家,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何母一脸不赞成,“你们是厂里的老员工了,这房子不分给你们还能给谁?”
赵丽打哈哈,“我们这些当工人的还不是厂里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可没有别的办法。”
她真是烦透了这何家人,从两个孩子谈恋爱开始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她怀疑之前何依依这孩子咬着房子不放,也是被父母撺掇的。
见赵丽不搭茬,何母换了个方向,“虽说现在房子的归宿还没下来,可为了孩子着想,咱们也得提前做好打算不是?”
“亲家你家里有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是好福气!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个男女平等,不过嘛,闺女终究还是要嫁出去的,是别人家的人,小夏都结婚两三年了,小秋虽然还在上学,可她是大学生,想找个北京的好对象,那是轻而易举,哪还会看得上家里这老房子?这家里的东西将来都是小冬和他大哥的,现在早点说清楚,也省得以后闹出什么不愉快,伤兄弟姐妹间的情分。”
叶冬站在何依依旁边,想说什么,却被她偷偷拽了下衣角,又咽了回去,只能尴尬的低着头。
赵丽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觉得何母简直是搅屎棍,虽然心底深处未必不认同“女儿是别人家的”这个理儿,尤其是现在也就主意越来越大,她更觉得掌控不住。
可当着外人的面,要了一辈子脸面的她自然不肯答应下来,“不管是儿子女儿,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每个孩子我都是一样的疼!房子的事,我和老叶自然有我们的主义,就不劳烦亲家母操心了。”
何母脸皮极厚,似乎没听出她送客的意思,笑着说:“都是当父母的,我们也体谅你对孩子的这份心。可事情不能这么办,现在说清楚,也是为了避免将来兄弟姐妹们为了这点东西生分了,那多不好看?小秋,你是大学生,读了这么多书,最明事理,肯定不会想着跟哥哥弟弟争这点东西吧?我之前还听依依说呢,你在乡下的时候,小冬还每个月给你寄生活费,你们姐弟俩感情多好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到了叶秋身上。
看着眼前这一幕,叶秋心里那股火蹭的就上来了,她从来没惦记过老两口的家当,但对方这种把她当贼防,迫不及待要把她踢出去的架势,彻底激怒了她。
她嘴角带笑,眼神却冰冷一片,“上次依依来家里说房子的事儿,我还奇怪呢,想着谁家姑娘还没过门就惦记着对象的房子,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是婶子你们把好好的一个姑娘教坏了。”
“我都说过多少回了,这是我叶家的事,房子是厂里分给我爸妈的,别管是儿子还是儿媳妇,都不该在老人身体还健壮的时候惦记着老两口的财产!再说了,我和叶夏虽然是女儿,从法律来看我们都有权利继承属于自己的那份,女人是要嫁人,可又不是卖给人家,怎么婶子你一说话,好像我们结婚了就不是叶家人了似的!”
说话,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叶卫军站起身,一锤定音,“就像老三说的那样,我和他妈还没死,轮不到你们惦记这房子!等我们要死了,再来说房子的事儿,今天就这样,大家都累了,一天赶紧回去休息!”
逐客的意思相当明显。
何母知道叶家这几个人都不是好拿捏的,也没泄气,就当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端着一张笑脸,和蔼地嘱咐两个新人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看着这样的一幕,叶秋不得不承认,何母的段位是比女儿高不少,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个消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