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完周聪后,叶秋笑着跑到姜屹身前,“你怎么来了?”
接过她的挎包后,姜屹笑着说:“毕竟有过我的参与,我当然要来看看。”
叶秋想尽可能获得更多的素材,让姜屹帮忙牵了不少线,不然那些流动摊贩不可能对她们毫无防备。
“最高分!”叶秋欢呼,“教授夸我们写得特别好。”
“那要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吗?”
“好啊!”叶秋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次不会国营饭店,前段时间采访的时候,我发现一家私房菜,特别好吃,我悄悄地带你去。”
“那就辛苦你了。”
街道两旁的银杏树刚染上一抹黄色,自行车的铃声响成一片,叶秋带着姜屹一路拐弯,走进一条更窄的胡同,青砖灰瓦,烟火气混着炊烟逐渐弥漫。
“就是这儿。”叶秋指着胡同深处一个低矮的门户,声音压着,眼睛亮晶晶的,“你肯定会喜欢这家的菜。”
店里窄小,只摆着两张陈旧的小方桌,灯泡瓦数不足,昏黄的光晕笼罩着狭小的空间,空气中骨头汤的浓香与油烟纠缠不清,几乎凝成实质。
“方师傅,我们要两个炒菜一个汤,就在这儿吃。”叶秋点完菜才坐回位置,“这儿不能点菜,只能说好要几个菜,让师傅自己发挥。”
姜屹掏出手绢擦碗筷,“怎么有这样的规矩?”
“因为方师傅也不知道自己能买到什么菜,只能买到什么吃什么,反正你相信方师傅的手艺就行了,他就是炸馒头都比别家的好吃!”
“哟,你这小姑娘真会说话,老方在里面忙,我替他谢谢你了。”坐在另一章方桌的客人突然接话。
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穿着一件半旧的灰色衣衫,身板挺直,一点不显老态,像是一棵历经风雨,却屹立不倒的老树。可跟他不怒自威的气势相比,表情却很和蔼,让人生不出防备。
老人转头,第一眼看到安静坐着的姜屹,尽管极力掩饰,可他看向姜屹的视线却十分复杂,震惊、恍惚、怀念......种种情感交织,又重重地覆在身上,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怎样的情感占据上风。
姜屹被看得不自在,不由开口问,“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小伙子,抱歉,是我失态了。”老人脸上的恍惚褪去,恢复神色,“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我好多年没见过她了,突然看到你,没控制住自己。”
“没关系。”姜屹抿唇,收回视线。
他看得出来,老人并非有意冒犯,只是透过他,看到了某个让他极为怀念的人,忍不住缅怀而已。
叶秋开口,打破有些凝滞的氛围,“您也喜欢方师傅的手艺?”
“是啊,我都吃了好多年了。”老人微微恍惚了几秒,随后才说:“我姓姜,依你们的年龄,倒是可以叫我一声爷爷。”
“这么巧。”叶秋指着一旁的姜屹,“他也姓姜。”
在姜文渊的眼神注视下,姜屹轻轻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老人时,他竟然生不出多少防备。
姜文渊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缘分,“那可真是巧了。”
由于这个小插曲,三人竟越聊越投契,直到方师傅的吆喝从厨房传来。
不等叶秋说什么,姜屹就主动地站起,去厨房端菜。
姜文渊感慨,“我好多年没遇上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一聊起来,竟然连时间都忘了。”
叶秋乐呵呵地说,“我也是,很少遇到姜爷爷这么开明的长辈,聊起来也是什么都忘了。”
正聊着,姜屹已经抬着托盘走出来,除了叶秋点的菜,还把姜爷爷的那份也拿了出来。
“谢谢你了。”姜文渊道谢后,招呼他们一起吃,“我点的菜多,一个人也吃不完,你要要不要陪陪我这个糟老头子?”
叶秋和姜屹对视一眼,出乎意料的,竟然是姜屹先点头。
“那就谢谢姜爷爷了。”
“不用谢,跟你们年轻人一起吃饭,我胃口都要好些。”
姜文渊点的是一份形似焦溜肉段的炒菜和主食,他先用公筷夹了一筷子,“尝尝,这份她似蜜就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吃。”
叶秋夹了一筷子,惊道:“这怎么是甜的?”
光看外形,她还以为是醋溜肉段,可没成想,一入口竟然是甜甜的滋味,口感滑嫩。
姜爷爷乐呵呵地说:“这是用羊里脊做的,据说还是宫廷菜,以前我太太就特别喜欢吃。只可惜,那年头光景不好,她自从跟我结了婚,四处奔波,都没什么机会再吃这道菜。”
说着,姜爷爷的神情越发怅惘,过了会儿才回身,“怪我,年纪大了,就爱念叨些老黄历,听的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叶秋连忙说:“姜爷爷,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今天能坐在这儿一起吃饭,是难得的缘分。”
“我就说你这丫头说话好听,让人听了心里就欢喜。”
虽然才见第一面,但姜文渊是打心底喜欢眼前这丫头,要不是她有对象了,还想给小辈们介绍介绍,促成一段好姻缘。
看看旁边那个小伙子忙里往外,又是忙着烫碗筷,又是忙着盛汤添饭,自家小辈完全没法比。
真是一群不成器的混账!
遗憾过后,看着姜屹与亡妻相似的长相,又忍不住心软,尤其是他低头给鱼挑刺的时候,弱化了脸部轮廓,让五官也变得柔和,更像记忆中年轻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