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的语气，充满了诱惑力。
“我刚才说了，我不仅能保住你的厂子，还能让你的生意，做得更大。你想想，等我把赵峰搬倒了，市里的建筑市场，是不是就空出来一块？到时候，你作为扳倒他的‘功臣’，你觉得，我会亏待你吗？”
“县里的水泥市场，是你的。市里的市场，我也可以分你一杯羹。到时候，你就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县城水泥厂厂长，而是整个地区，都排得上号的建材大亨！”
画大饼。
周秦深知，对付张涛这种人，光有威胁是不够的。
还必须给他一点希望，一点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
只有把胡萝卜和大棒结合起来，才能让这头驴，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拉磨。
果然，张涛的眼睛里，那丝死灰般的绝望，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贪婪的复杂光芒。
建材大亨……
这个词，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是个商人，逐利，是他的本性。
在死亡的威胁和巨大的利益面前，他那点所谓的忠诚和道义，脆弱得不堪一击。
“周……周主任，您说的是真的？”他的声音，依旧在发颤。
“当然。”周秦点了点头，“我周秦做事，向来一言九鼎。是当一条随时可能被烹杀的走狗，还是当一个能自己掌控命运的合伙人，路，你自己选。”
张涛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年轻，但心机之深，手段之狠，远在赵峰之上。
赵峰是狼，而眼前这个周秦，是虎！
跟着狼，可能会被虎吃掉。
但如果，选择骑在虎背上……或许，真的能搏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我干！”
张涛猛地一咬牙，像是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他看着周秦，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丝决绝。
“周主任！从今天起，我张涛这条命，就是您的！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只要您能带我发财，刀山火海，我跟您闯了！”
他这是，在交投名状。
周秦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张涛这条线，算是彻底稳了。
“很好。”周秦收起了桌上的录音机和照片，只留下了那份电报底稿。
他把底稿，递给了张涛。
“这个，你留着。”
张涛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周秦笑了笑：“这是你的护身符。如果有一天，赵峰怀疑你了，或者想对你下手，你就把这个东西，扔在他脸上。告诉他，你的背后，站着的是我周秦。他要是敢动你，我就敢让他，比王建城的下场，还惨一百倍。”
张涛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张纸。
这是周秦给他的保证，也是套在他脖子上的，另一道枷锁。
“好了，你可以走了。”周秦挥了挥手，“记住，回去以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明天，我会让人把那一百袋水泥，‘不小心’退回你的厂里。你就跟赵峰说，是我们的钱总工回来了，他觉得你的水泥凝固太快，用不惯，让你换一批‘正常’的。”
“这样一来，既可以打消他的疑虑，又能为你下一次送‘真’水泥，做好铺垫。”
周秦连后续的剧本，都帮他想好了。
张涛听得心惊肉跳，他对周秦的敬畏，已经深入骨髓。
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包间。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韩武走了进来。
“周秦，就这么把他放了？这个王八蛋，差点害死我们！”韩武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周秦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县城街道。
“一条小小的县城，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韩武看着周秦平静的侧脸，心里最后那点不甘心，也烟消云散了。
他虽然想不明白这里面弯弯绕绕的门道，但他知道一件事。
跟着周秦，没错。
周秦想做的事，一定比他能想到的，要大得多。
“我明白了！”韩武重重地点头，“以后，县里就是咱们的！谁来都不好使！”
周秦笑了笑，没有说话。
县城？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了这片小小的丘陵。
他要的，是星辰大海。
……
第二天，石古大队供销社仓库的工地上，果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几十个工人，正准备按照“周主任”的吩咐，开始使用那批红星水泥厂的水泥打地基。
结果，一辆解放卡车，却急吼吼地开了过来。
车门一开，郭卫民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冲到那堆水泥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所有人。
“停！都给我停下！”郭卫民扯着嗓子喊，脸上满是焦急。
“郭队长，咋了？这不是周主任让用的吗？”一个工人不解地问道。
“用个屁！”郭卫民一副后怕的样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钱总工从省城打来电话了！说这批水泥的初凝时间太快，跟咱们的施工工艺不匹配！用了要出大事的！快！赶紧都给我搬回车上去！一袋都不能留！”
工人们一听，面面相觑。
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初凝时间”，但“要出大事”这四个字，他们还是听得懂的。
一群人七手八脚，很快就把那一百袋崭新的水泥，又重新装回了卡车上。
卡车拉着水泥，突突突地开走了。
整个过程，被几个在工地附近“闲逛”的陌生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很快就把这个消息，传回了县城。
红星水泥厂。
厂长办公室里，张涛接着电话，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懊恼和一丝慌乱。
“什么？钱总工回来了？他觉得水泥不行？”
“哎呀！赵经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我这批货可是最好的！那个姓钱的老顽固，怎么就看不上呢？”
“换一批？换成普通的？好好好，我马上就办！您放心，下一次，绝对不会出问题了！”
挂断电话，张涛脸上的慌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走到窗边，看着那辆拉着水泥回来的卡车，心里对周秦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