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蓝变星的高能粒子流如亿万把烧红的细针，密密麻麻扎在锈黄星舰的防护盾上。
驾驶舱内，黄袍中年人重重吐了口血沫，右手虎口被操纵杆磨得血肉模糊，却仍死死扣住那根泛着冷光的金属杆——这破船的反物质引擎早该进回收炉了，要不是为了追那道若隐若现的香火波动，他至于把老命搭在这鬼地方？
“警告！第三推进器过载！”机械音刺得耳膜生疼，黄袍抹了把脸上的血，盯着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数字，突然扯着嗓子骂起来：“郑老鬼选的什么鬼集合点？三百万公里内连个稳定跃迁点都没有！老子上回在仙女座大星云被虫族追，都没这么狼狈！”
通讯器突然响起蜂鸣，一个带着调侃的男声从频道里钻出来：“黄哥又在骂街呢？需要玄甲号伸把手不？”
黄袍瞳孔一缩，抬头看向舷窗外——那艘通体幽蓝的庞然大物不知何时已悬停在侧，舰身上“玄甲”二字在粒子流中泛着冷冽的光。
他咬了咬牙，按下通讯键：“幸沅你小子故意的是不是？显摆你那破行星级战舰？老子这星舰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防护力，早把这鬼粒子流当洗澡水了！”
“哎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幸沅的声音带着笑，“您老那星舰可是古董级藏品，当年跟着您闯过十二星域的老伙计，能比吗？”他顿了顿，语气稍敛，“不过说真的，反空间乱流把咱们原定航线冲得七零八落。我从猎户座赶过来，绕了三圈才避开乱流区——您那香火波动，找着没？”
“找着了！”黄袍猛地一拍操作台，屏幕上那个金色光点终于稳定下来，“就在亮蓝变星的伴星轨道上，有阵香火气若有若无，跟水德星尊当年的……咳，跟某个熟人的气息像得很。”他话头突然打住，盯着舷窗外的玄甲号，“先不说这个，你让开点，老子要对接。”
玄甲号的太空港缓缓开启，锈黄星舰歪歪扭扭挤进去时，擦着舱壁蹭掉了块漆。
幸沅站在对接区，抱着胳膊看黄袍从舱门跳下来，嫌弃道：“您这驾驶技术，当年在火星基地开货运飞船时就没长进？”
“滚！”黄袍扯下满是血污的手套，随手砸过去，“要不是你那破港口引导系统太新，老子能撞？”他摸着玄甲号的合金舱壁，眼睛发亮，“这材质是新研发的星陨钢吧？抗粒子流侵蚀效果比老型号强三倍？”
“黄哥这是眼馋了？”幸沅笑着带他往指挥舱走，“上次闫隽那老东西非要搞什么‘精简舰队计划’，说行星级战舰太浪费资源。要不是我跟他吵了三天三夜，说‘用古董船对抗虚空生物跟拿木棍捅机甲有什么区别’，能有这玄甲号？”
“他那计划就是扯淡。”黄袍不屑地嗤笑，“当年在仙女座，要不是我那老伙计扛住三轮虫潮，他闫隽早被啃成渣了。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套‘大舰巨炮’理论也不咋地，上次在猎户座遭遇空间裂隙，要不是我提醒你提前启动曲速规避……”
“停！”幸沅抬手打断，“再说下去又得吵到天亮。指挥舱到了。”
两人刚进门，控制舱突然闪过一道蓝光。
李廷的身影从光雾中显形，右手捂着太阳穴，脸色发白：“奶奶的，这破地方空间稳定性太差，老子瞬移了八次才找到位置。”
“让你别用超远距离瞬移！”幸沅快步上前扶住他，“上次在天鹰座就说过，空间乱流会灼伤精神海，你偏不听——”
“没事没事。”李廷摆了摆手，突然盯着黄袍笑起来，“黄哥，我在瞬移前探到点有意思的消息。您老当年在地球留的那相好，最近好像……”
“放你娘的屁！”黄袍抄起旁边的茶杯作势要砸，“老子当年在地球就待了三个月，哪来的相好？”
“哎哎，别激动。”李廷躲到幸沅身后，“我听说是个穿蓝裙子的姑娘，在金陵大学当老师？”
“李廷！”黄袍额角青筋直跳，“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捆去星舰维修舱，让你跟反物质引擎睡一宿？”
指挥舱里爆发出一阵哄笑，直到幸沅的通讯器突然震动。
他低头看了眼，笑容瞬间凝固：“郑老鬼到了。”
笑声戛然而止。
黄袍的手不自觉攥紧，李廷也站直了身子。
三人望着全息投影中逐渐靠近的小型穿梭机，气氛陡然沉了下来。
“上回见他，还是在仙凡通道争夺战。”李廷低声道，“他带着人冲进元老派指挥部，连杀三个化神期老怪，血都溅到了星图上……”
“那三个老东西活该。”幸沅咬着牙，“要不是他们非要封锁凡人界资源，搞什么‘修仙者优先’，当年地球灵气复苏也不至于死那么多普通人。郑老鬼砍他们的时候，我在外面听着惨叫声，都想拍手。”
“但他的手段……”黄袍皱起眉，“太狠了。当年五行宗的大长老不过说了句‘再等等’，他当场废了人家三条灵脉。”
穿梭机对接的提示音响起。
舱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下意识挺直了腰。
郑斌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肩章上的金色星徽闪着冷光。
他扫了众人一眼，声音像淬了冰：“幸沅，战舰权限。”
“是。”幸沅手指在操作台上快速划过，
“人员情况。”
“除了黄哥、李廷和我，其他十二支队伍都到了。”幸沅顿了顿，“元彬那小子……带着他那群后宫从地球过来，说是路上遇到点麻烦，晚半个时辰到。”
“后宫？”郑斌挑眉。
“就那个苏清雪、林若溪，还有之前在天都峰救的那个小丫头……”李廷刚开口，就迎上郑斌的目光，立刻闭了嘴。
郑斌没再追问，转身看向舷窗外的亮蓝变星，红色的高能粒子流在他瞳孔里跳动：“把坐标发给各舰。寅时一到，所有战舰进入伴星轨道。”他停顿片刻，声音更低，“凡人界的老家伙们最近跳得厉害。等解决了这里的事……”
他没说完，却让在场众人脊背发凉。
亮蓝变星的光芒透过舷窗，在郑斌的肩章上投下一片血影。
而在三百万公里外的伴星轨道上，元彬站在花海中，望着星幕中逐渐聚集的舰队，指尖轻轻拂过胸前的玉佩——那上面，水德星尊的残魂正发出细微的震颤。
元老派的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郑斌的手指在操作台上划过，全息星图瞬间展开，亮蓝变星的伴星轨道被标成醒目的红色。\"寅时一到，所有战舰必须进入轨道。\"他的声音像切割金属的利刃，\"我要在粒子流最弱的那个时间窗口，锁定那道香火波动。\"
幸沅低头查看星图数据，喉结动了动：\"郑指挥官，伴星轨道的辐射值超出安全阈值三倍。
上回闫老的探测舰进去，舰体合金都出现了晶化现象...\"
\"所以需要玄甲号的星陨钢。\"郑斌转身时，肩章上的星徽在粒子流映照下泛着暗红，\"你该感谢闫隽那老东西终于松口，把最新材料用在实战里——否则你那套'大舰巨炮'理论，永远只能停在纸面上。\"
指挥舱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廷摸了摸发疼的太阳穴，突然开口：\"其实当年要不是凡人界突然挤入正空间，咱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他望着舷窗外翻涌的粒子流，眼神飘向记忆深处，\"我记得灵气复苏初期，地球还是个灵气稀薄的小世界，修仙者勉强能筑基就算天才。
可自从仙凡通道打通，凡人界的灵气井喷式增长，那些老东西...\"他顿了顿，瞥了眼郑斌紧绷的下颌线，\"那些元老派就开始作妖了。\"
\"作妖？\"黄袍冷笑一声，指节捏得咔咔响，\"他们把凡人界的灵脉封了十七条，说什么'避免资源浪费'。
结果呢？
金陵城的凡人修士因为灵气断绝，筑基期大圆满的小子直接爆体而亡！
更别说那些没灵根的普通人，连喝口灵泉水都得求着他们发慈悲。\"他猛地捶了下操作台，\"要不是五行宗的人偷偷挖了条地下灵脉，给凡人留条活路，当年的凡人暴动能把天都峰掀翻！\"
\"所以郑指挥官才会动手。\"幸沅低声接话，目光落在郑斌后背的阴影里，\"仙凡通道争夺战那天，我在指挥部外守着。
里面的元老派还在说'凡人的命哪有修仙者金贵'，下一秒郑指挥官的剑就捅进了大长老的心口。
血溅在星图上，把凡人界的位置都染红了。\"
郑斌始终望着星图，仿佛没听见这些对话。
直到李廷轻声补了句：\"后来五行宗的人说，那三个化神期老怪的灵牌，在宗内祠堂碎得比玻璃渣还细。\"
\"够了。\"郑斌突然转身，目光如刀扫过三人，\"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他的指尖点在星图上那个金色光点，\"重点是这里——水德星尊的香火波动。\"他的声音突然放低，像是怕被宇宙听见什么秘密，\"当年他陨落前，把最后一道神念封在凡人界的玉佩里。
现在这波动重新出现，说明...\"
\"说明有人继承了他的道统？\"黄袍眼睛一亮，\"元彬那小子胸前的玉佩，该不会就是...\"
\"所以他带着后宫拖延时间。\"郑斌打断他，\"但不管他有什么打算，寅时一到，必须归队。\"他扫了眼时间计数器，\"还有半个时辰。
幸沅，联系所有分舰，确认跃迁坐标。
李廷，准备你的瞬移阵列，万一有突发情况...\"
\"明白。\"李廷应了声，却没急着动，反而露出个微妙的笑，\"对了，刚才接收到一组商船通讯。
说是有艘来自仙女座旋臂的'银月号'，船长是个多脚怪，非说要赶在任务结束前回母星度假。
那家伙在通讯里唠叨了十分钟，说什么'再不让我休假，触须都要打结了'。\"
指挥舱里响起零星的笑声，连郑斌的嘴角都微微动了动。\"告诉那多脚怪，\"他转身走向舰桥，\"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我亲自给他批三个月假期——前提是他的'银月号'能按时把补给送过来。\"
舷窗外，亮蓝变星的粒子流仍在疯狂撞击防护盾。
而在三百万公里外的伴星轨道，元彬指尖的玉佩震颤得越来越剧烈，仿佛有古老的神念正穿透星幕，与玄甲号指挥舱里的某个存在遥相呼应。
多脚怪船长趴在\"银月号\"的观测窗前，触须随着星图上的红色标记轻轻摆动。
他摸出块晶簇通讯器，对着里面嘟囔：\"老郑那家伙总算松口了？
行，我这就把第三舱的灵液加速灌注——等任务一完，老子要去母星的珊瑚海泡上十天十夜！\"他转动着触须，忽然瞥见星图边缘有个金色光点闪过，像极了传说中水德星尊的香火愿力。\"有意思...\"他眯起复眼，\"看来这趟任务，没那么快结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