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和莫小锤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衣衫,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深的恐惧。
刚才那短短几个呼吸的交锋,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贴近。
苏沉璧拄着锈剑,强撑着没有倒下,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裂缝消失的地方,确认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彻底远去后,才猛地转头看向苏挽辞。
“阿辞!”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掩饰的急切,一步就跨到她面前。
苏挽辞此时的状态糟透了。
右臂软软垂着,皮肤下青黑与暗红的纹路虽然黯淡下去,却依旧残留着狰狞的痕迹,整条手臂肿了一圈,触目惊心。
脸色白得像纸,唇上一点血色也无,额角冷汗涔涔,身体因为剧痛和透支而微微颤抖,全靠莫小锤扶着才没倒下。
“哥…别嚎……”她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声音细若蚊呐,“死不了……就是…这右手…暂时…废了。”
她试着动了动右手指尖,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整条手臂如同灌满了烧红的铅块,沉重麻木,完全不听使唤。
‘亏大了……’苏挽辞心里的小人一边疯狂吐血一边扒拉着算盘珠子,‘六滴精血,神魂透支,七针反噬,现在再加一条残废的胳膊……就换了半截破链子和几丝虚空本源?血亏!这波必须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别动!”苏沉璧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他一把抓住苏挽辞的左臂,一股精纯却冰冷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她体内。
灵力所过之处,苏沉璧的眉头越皱越紧。
经脉多处撕裂,灵力枯竭混乱得如同乱麻,右臂的情况更是糟糕透顶,那股阴寒污秽的反噬之力虽然被抵消了大半,但残留的部分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撕裂的经脉中,阻碍着生机的恢复。
识海波动微弱,像是风中残烛。
“我看看!苏苏快让我看看!”花想容连滚爬爬地扑过来,杏眼里全是泪水,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掏丹药。
“省省…你那糖豆…没用……”苏挽辞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艰难地抬起还算完好的左手,指尖捻动,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凭空出现。
她看也不看,左手快如闪电般在自己右肩、心口、丹田三处要穴扎下!
噗!噗!噗!
银针入体,针尾微微震颤,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
随着银针落下,她右臂上那残留的青黑暗红纹路瞬间被压制下去,肿胀似乎也消退了一丝。她惨白的脸色稍稍缓和,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了一些。
“封脉……止痛……”她喘了口气,声音依旧虚弱,但总算连贯了些,“暂时…压住了。想容,你包里…最左边那个黑玉瓶…绿色的药膏……给我涂上。”
“哦哦!黑玉瓶!绿色的!”花想容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储物袋里翻找,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找到了!苏苏你忍着点!”
她颤抖着手,小心地挖出一大坨散发着清凉草木气息的翠绿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在苏挽辞肿胀不堪、布满血痕的右臂上。
药膏触体冰凉,带来一阵舒适的抚慰感,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灼痛。
“苏师妹,你这……”莫小锤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手臂,瓮声瓮气,铜铃大眼里满是担忧和后怕,“太险了!下次可不能这么硬拼了!”
“不拼…等着被那老东西…捏成渣吗?”苏挽辞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被莫小锤暂时放在一旁地上的那半截镇魂链。
此刻的锁链黯淡无光,像一块烧焦的废铁,只有靠近了,才能隐约感受到一丝残留的阴冷禁锢气息。
“苏苏,这鬼东西……太邪门了!”花想容一边涂药,一边心有余悸地看着那锁链,“要不……还是扔了吧?带着它,万一那老怪物又追来……”
“扔?”苏挽辞眉毛一挑,哪怕虚弱得快散架,大佬的包袱也不能丢,“凭什么扔?这是姑奶奶拿命换来的‘诊金’!那阴沟老鼠想要?让他拿真身来赎啊!”
她顿了顿,看着那锁链,眼中闪过一丝肉痛和算计:“再说了,这玩意儿……材质逆天,上面的符文…虽然走了邪路,但层次极高……拆解研究透了,价值无量,回头找个靠谱的炼器大师……说不定能回本。”
花想容和莫小锤听得目瞪口呆。
都这样了,还想着回本?苏师妹(苏苏)这心态,真是稳如神铁!
苏沉璧沉默地听着,冰冷的视线也落在那半截锁链上,锈剑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显然只要妹妹一句话,他立刻就把这邪物彻底湮灭成灰。
“哥…别浪费力气……”苏挽辞看穿他的意图,虚弱地摆摆手,“暂时…废了。上面的邪念…被我刚才…和青霖灌进去的‘毒’…对冲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个硬点的…破铜烂铁。”
她示意莫小锤:“莫师兄…麻烦…帮我捡回来。用布…包好。”
莫小锤挠了挠头,虽然觉得这东西邪门,但对苏挽辞的话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他依言扯下一块结实的备用衣料,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半截冰冷的锁链,递了过去。
苏挽辞用左手接过,掂量了一下那沉甸甸的分量,感受着布料下冰冷的触感,染血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点小得意的满意。
“收好…这可是…咱们的…战利品。”她手腕一翻,将包裹好的锁链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动作依旧行云流水,仿佛收起的不是能引来灭顶之灾的邪物,而是一块……值钱的破铜烂铁。
刚把“战利品”收好,苏挽辞就感觉储物袋里猛地一烫!
不是镇魂链!
是另一个角落里的东西在发烫!
她心头一跳,忍着眩晕,神识艰难地探入储物袋。
只见角落里,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形似龟甲的古老令牌,正散发着温润的乌光,微微震颤着。
令牌表面,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纹路,正一闪一闪,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指向……灰白荒原的某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