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师父这么说话,当然是大逆不道,叶飞白当场就沉下了脸色,“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叶荔,你就是这么约束你师妹的?!”
叶荔连忙出来告罪,梓玉眼泪止不住地流,她不为自己生气,她为叶荔委屈!“师父!这都不关大师姐的事,是我自己不吐不快!我不光是大师姐的师妹,我更是你的徒弟!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大师姐吗!她这些年尽心照顾你,什么事都随叫随到,什么事都听你的话,练功练得经常一整天饭也不吃觉都不睡,整个城主府上下没一个说她不好的,偏就只有你不喜欢她!你如果那么想收一个男弟子,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收她,为什么要收我们?!你说话呀!”
“胡说八道什么!”叶飞白一巴掌拍在椅扶上,“我对你们严格要求还有错?你们想将来出去被人说是靠我这个做师父的庇护才出师的吗?!”
“可天下哪个师父不庇护徒弟!”梓玉伸手指着叶荔,“天下哪个城主府长老的首徒要出来拼了命地争一个濯缨大会的魁首!好吧,我就当你收女弟子,担心别人说你也是女人,会包庇女人,所以对女弟子要求格外严格一点,表现得就是更不喜欢女弟子一点,那她呢!”
梓玉咬牙切齿地、转而指向杜玉书,“她又凭什么!是,她天分高,她拿了魁首她厉害!可她凭什么才跟你见了一面,就要把属于大师姐的东西通通都抢走!大师姐在你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你现在当众说出这种话,就算你以后不会真的把印信给她,你又让大师姐以后怎么做人!她就算出了江湖,她难道不会受人耻笑吗?!”
百清也不得不跪下求情,“师父,梓玉她年纪小不懂事,可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大师姐如果做错了什么,您可以罚她,指教她,可她分明尽心尽力做了每一件事,什么错都没有犯,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这状况是杜玉书也没有想到的,她看了看叶荔。叶荔的脸色很难看,几乎血色全无,惨白着一张脸,像是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十分艰难地在叶飞白面前跪了下来。
“师父,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听她们胡说了。杜少侠天赋异禀,她如果愿意拜入师父门下,师父把印信给她我也是心服口服的。”
梓玉不甘心,“师姐,凭什么!”
“好了!”叶荔十分痛苦,“你不要再说了,就当师姐求求你。”
杜玉书皱了皱眉头。
叶飞白冷着脸用力挥了一下手,叶荔带着梓玉和百清退回后面。被这么一打搅,叶飞白也笑不出来了,但看杜玉书的时候,她表情还是柔和了不少,“你不用管她们,她们嫉妒你,说明你太好了。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来当我的徒弟?”
杜玉书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的印信,道:“她们不是嫉妒我,她们只是觉得不公平,我认为她们说的是对的,你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徒弟。”
比起刚才的闹剧,杜玉书这句话更让周围的人骚动。叶飞白脸色也不太好,隐隐有发怒的预兆,“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如果她们没有说错,那当然就是你做错了。”杜玉书看着叶飞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不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徒弟。这是虐待,虽然你自己可能不觉得。”
杜玉书在决一剑氏待了整整十三年,里面什么样的人她都见过,几乎每一个人她都不喜欢。
形形色色的人上演形形色色的戏码,他们排除异己的方式也五花八门,杜玉书见识得多了。不是只有打骂才叫虐待。我刻意冷落你,让你心里不好受,这不叫虐待吗?我联合其他人孤立你,让你无所适从,这不叫虐待吗?我身为手握更多权力的上位者,在你手无寸铁的时候当众让你难堪,这不叫虐待吗?
杜玉书不买这个账。
她说:“印信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不会拜你为师。在来这里之前,我还很敬仰你,因为你是一个平民出身的女人,靠自己走到这一步,一定很不容易,可你在拥有了权力以后,居然只会打压跟自己过去一样的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也不感兴趣,我对你很失望。”
她说完,也不管叶飞白作何反应,就转向翡有恒道:“翡城主,我想进翡氏嫡系,你愿意收我为徒吗?”
翡有恒看了看叶飞白,似乎现在的场面让她这个城主也很为难,杜玉书倒很淡定,无论翡有恒同意还是不同意,她都不紧张,她要当城主,她总会有办法的。
虽说叶飞白令这件事变得尴尬,但杜玉书作为濯缨大会的魁首毕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翡有恒想了想,最终还是欣然道:“没问题,我现在就收录你。翡石。”
翡石捧出一份契纸,是城主府的收徒契约,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翡有恒在前头留出来的空缺里填上自己和杜玉书的名字,签字画押,放下笔,翡石就捧着契纸转向杜玉书。
杜玉书提起笔,才待落墨,忽闻身后有人高声道:“且慢!”
听见这声音的瞬间,杜玉书的手僵了一下。
她转身,看到一个老者风尘仆仆地走来。
是她以前的师父,杜崇白。
没想到那帮人真把她崇白师父叫来了……
杜玉书捏着笔,一下子有点无措。她目光到处乱转了一圈,在会场里看见了杜崇白带进来的其他人,赫然就有她那些师兄弟,还有一两个眼熟的决一剑氏师长。
杜崇白走到翡有恒面前,先打过招呼。以他的辈分,连翡有恒都得站起来迎接。她恳切地问道:“这濯缨大会都已经结束了,崇白长老亲自赶来,是有何事相商?”
杜崇白重重地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僵在一边的杜玉书,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十分痛心地对翡有恒道:
“不为别的,只为这杜玉书,她是金光明的余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