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我要去打比赛了,你不去给我鼓劲吗?”
杜玉书扒着床柱大叫,越斐然从密密闭拢的床帐里伸出一只手,对她摆了摆,意思是:不去。
杜玉书撇撇嘴,“好吧!那我回来给你带吃的。”
说完就走,噔噔噔下楼冲出去了。
越斐然伸出来的手垂在床边,好一会儿,才收了回去。
她额头上都是冷汗。等确认杜玉书离开了,她坐起来。床帐里有一股血腥气,只要稍微掀一掀床帐,这味道就会散出去。
越斐然深知自己还没到出场的时候,杜玉书打严家的擂,她没准备参与,但巧合的事情发生了,她今天恰好也无法参与。
越斐然狠狠拉开床帐,下床,没有穿鞋,刚走出去两步就重重摔倒,爬起来,打开门叫人提热水上来,一桶又一桶,直到把屏风后那只快有一人高的大浴桶灌得满满当当。越斐然在浴桶边坐了片刻,爬起来,把自己浸进去,在热水的包绕中催功,浴桶水很快变成猩红色,又逐渐泛乌。
月信。女子一大半人生里都要常来常往的一种锤炼。或多,或少。或轻,或重。而越斐然现在经受的未免过于苛刻了。她这一身的毒功,依仗着危险的平衡,把随时致人死地的剧毒团拢手中。而体内无处不在又时刻运行的血液无疑是平衡的重要一环。对越斐然来说,哪怕只是被针扎一下,渗出黄豆大的一滴血珠,都有可能危及性命。
更不用提月信这样失血的时刻。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紧绷,月信也到了三四个月才出现一次的程度,饶是如此,还是难以招架,在极乐天时,至少需要一次闭关才能解决,眼下条件简陋了不少。
不过,越斐然觉得一切还是变好了的,毕竟极乐天那严密的闭关石室外,还潜伏着不少想伺机杀掉她的人。
杜玉书神气活现地出现在了严家的擂台边。
严家这擂台,报名的时候层层设卡,结果真摆起来,排场比风波城的白家还要矮上一截。毕竟濯缨大会今年就在金明办,他们再嚣张也不好抢城主府风头抢得太明目张胆。
因着昨日一场小闹剧,不少人都暗戳戳等着杜玉书出现。她一露面,昨日那个白面文士就格外关照地请她先上台。杜玉书心想自己还真是没看走眼,这老白脸果然憋着坏呢!第一场是所有人精神最足的时候,杜玉书被架高下不来,输了难免贻笑大方。
杜玉书冷哼一声,“我上就我上!”手牌一扔,上台了。
他们当然低估了她。严家在报名一环就完成了海选的内容,留下来的都是有相当实力的人,他们觉得杜玉书这样的小丫头上台立刻就会被扔下来,殊不知这种打法,对杜玉书来说怎一个轻松了得!
她在风波城的时候,可是把海选硬生生打穿了,饭都没吃一口就对上了白家压轴的白雩兮!严家现在给她免去了海选这一环,她攒着力气打初赛,她还能不赢?
杜玉书上台时那白面文士暗暗冷眼,显然没把她当回事。
结果计时的线香还没燃完一炷,杜玉书就把轮番上台的二十几个人全撂了下去,叉着腰对白面文士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这简直是开玩笑,她可是被赤面鬼训练了将近一个月,还见识过黑市斗场的人,打擂这种事七分看实力三分看胆魄,七和三少了哪边都不能包赢,杜玉书恰好就有大部分人都不具备的那三分胆魄。初赛,不在话下。
白面文士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当然,还是维持着斯文的风度,什么也没说,示意下属把杜玉书的手牌挂到晋级的位置,她今天的擂就算打好了。杜玉书走下擂台时脚步甚至还很轻快,路过那文士身边,文士道:“姑娘,明天你是午时末刻再来。”
“好呀,那姑奶奶我睡个大懒觉再来,神清气爽,百战不殆!”杜玉书冷哼一声,都没拿正眼看他,甩着自己马尾上垂下来的小辫子,得意洋洋地走了。
下一场擂紧接着摆上,围观的人注意力都放上台时,文士摆摆手示意下属过来,他只做了一个手势,下属就会意,开始整理那一排手牌,看似只是抄录名字,却悄悄在杜玉书的手牌上掐了一个印记。
杜玉书回到客栈的时候,越斐然刚完成她的战斗,伙计们进来清理浴桶,虽然疑心越斐然是在房间里杀了一个人,但介于这是位往来武林之中的贵客,大概真杀了一个人也自有办法摆平,未必轮得到他们多事。更何况,她赏钱还给得大方,那更是在客栈里杀个人也跟他们没关系了。于是几个伙计都默契地一句话不问,把乌红的血水一桶一桶拎了出去,浴桶里外擦洗干净,杜玉书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他们把屏风拉开晾浴桶。
“刚叫你起床你不起,一大清早刚起来就洗澡啊?”杜玉书拎着包子走进来两步,停住,不对,有血腥味。
窗户和门都打开了通风,还点了檀香驱散那股味道,但杜玉书还是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等伙计们走干净了,才问:“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没有。擂台打得怎么样?”
杜玉书把包子往桌上一放,一拆,开心地吃了起来,“那当然是——不在话下!”她一边吃包子一边把现场的情形描述一遍,越斐然听得出她尤其讨厌那个道貌岸然的中年文士,于是解释道:“那应该是严家的幕僚,专门来盯场的,比那日我们在白家比武大会上见到的管事权力更大,也更不好对付,他想必已经盯上你了。”
“嘁,盯上就盯上,谁怕他!”杜玉书往嘴里塞了两个包子,想试着再塞第三个,发现塞不进去,于是大力咀嚼起来,含含糊糊叫越斐然,“你快过来吃!这羊肉包子里有胡椒,可好吃了!”
越斐然过去吃了一个。她一过来,杜玉书觉得那股血腥味更明显了,于是狐疑地把她上下打量,“你真的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