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你找人带的节奏，让他们去找幕后黑手？”林远问道。
电话那头的施特鲁特没有丝毫掩饰，“林，你要明白，一个成熟的粉丝圈，是这个世界上最忠诚、也最不理性的私人军队。”施特鲁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她们的战斗力，远超你的想象。但她们需要一个明确的敌人，一个可以宣泄愤怒的目标。”
“我没有给她们答案，”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场指挥官，“我只是给了她们一把能挖出答案的铲子。”
“我的人，只是匿名地在几个核心粉丝群组里，发布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
“剩下的，她们会比世界上任何侦探都更有动力去挖。因为她们扞卫的，不是真相，是她们的信仰。而”
林远靠在栏杆上，听着经纪人这番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舆论操盘，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那么，恭喜你，”林远平静地说道，“你现在是全欧洲‘审美战争’的最高统帅了。”
“不，我不是。”施特鲁特立刻纠正，“你才是。我只是你忠诚的后勤部长。”
“既然如此，我现在有个想法。”
“请讲。”
“从今天起，我会暂停更新我所有的社交媒体账号。”
“什么？！”施特鲁特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不解，“林！这不对！按照我的计划，你现在应该多发一些表达对俱乐部、对球迷热爱的动态！只有这样，当舒尔茨那帮人想卖掉你的消息被彻底坐实时，球迷的怒火才会被点燃到最高点！那将是一场足以掀翻整个董事会的风暴！”
“沃尔克，”林远的声音依旧平静，“一座每天都在稳定喷发、让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火山，如果只是喷出的岩浆颜色变了，人们会好奇，会去研究。但如果它突然陷入了死寂，那才意味着一场足以改变地貌的、更大的爆发，正在地底深处酝酿。突然的沉默，本身就是最响亮的警报。”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施特鲁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几秒钟后，他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
“我过去发的每一条动态，都是训练、比赛、感谢球迷。”林远缓缓说道，“这已经成了我的常态，一种球迷习以为常的‘在线’状态。突然的沉默，比任何刻意的表达，都更能传递‘出事了’的信号。”
“球迷们会恐慌，会猜测，会去寻找答案。而你，只需要在那个时候，再给他们一把新的、更锋利的铲子。”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了施特鲁特那标志性的、发自内心的爽朗大笑。
“林，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
电话挂断，但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早已在媒体的版面上打响。
随着纽伦堡历史性地杀入德国杯决赛，整个德国足坛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场在联赛后，本赛季德国足球最后的巅峰对决上。
对手，是另一支德甲老牌劲旅，云达不莱梅。
德国天空体育的王牌节目《比赛日聚焦》用整整一期节目，来预热这场决赛。
“一个赛季的童话，即将迎来最终的审判。”主持人马蒂亚斯·布兰特的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一边，是创造了德国足坛连胜历史、拥有这个星球上最炙手可热射手的德乙新王，纽伦堡。”
“而另一边，则是本赛季德国足坛最矛盾、也最危险的存在，‘杯赛之王’云达不莱梅！”
屏幕上，开始播放云达不莱梅本赛季的比赛集锦。
那是一支典型的、充满了艺术气息的球队。他们的足球，华丽、流畅，充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短传配合和匪夷所思的即兴表演。
“我们必须客观看待云达不莱梅的战斗力。”演播室内，战术分析专家拉尔夫·霍夫曼指着战术板，表情严肃，“他们在联赛中的表现确实起伏不定，防守端的漏洞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是！”他加重了语气，“在杯赛的赛场上，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另一支球队！这支球队的上限，高得可怕！当他们的核心球员状态在线时，他们可以击败欧洲任何一支顶级豪门！”
战术板上，出现了几个关键球员的头像。
“迭戈，”霍夫曼的手，指向了那个留着一头卷发、眼神灵动的巴西人，“德甲赛场上最后一位古典前腰。他的盘带，他的传球，他的任意球，都是艺术品。他是这支球队绝对的大脑和节拍器。只要球在他的脚下，任何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梅苏特·厄齐尔，”镜头切换到一个面容清秀、眼神带着一丝慵懒的年轻人，“德国足球新生代最出色的组织者。他的传球视野和创造力，已经展现出了世界级的潜力。他和迭戈组成的‘双核’，是全欧洲最具想象力的中场组合之一。”
“克劳迪奥·皮萨罗，”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秘鲁‘轰炸机’，禁区内的机会主义者。他的跑位和射术，依旧是世界顶级。”
“佩尔·默特萨克，”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巨人，“德国国家队的后防中坚，球队防线的绝对领袖。”
“我们不要忘了，”主持人布兰特补充道，“就在半个月前，云达不莱梅刚刚在另一片赛场上，创造了奇迹。他们在欧洲联盟杯的半决赛中，两回合淘汰了同国死敌汉堡，历史性地杀入了决赛！他们将在决赛中，面对来自乌克兰的顿涅茨克矿工。”
“是的，”霍夫曼点头，“这就是我说的‘矛盾’。一支在联赛中举步维艰的球队，却在两条杯赛战线上同时高歌猛进。这证明了他们的实力和‘大场面’属性。他们是一支为杯赛而生的球队。”
演播室内，另一位嘉宾，名宿迪特玛·沃格尔，在经历了“吃球”风波后，今天的表情显得格外阴沉。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发表了他的看法。
“纽伦堡的连胜，该结束了。”
“我承认，林远很强。但足球，终究是十一个人的运动。云达不莱梅的中前场配置，是真正的世界级。迭戈和厄齐尔的创造力，是纽伦堡那条德乙级别的后防线，从未遇到过的考验。”
“我预测，这将是一场进球大战。但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是经验更丰富、整体实力更强的云达不莱梅。”
“那么，迪特玛，”主持人布兰特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如果纽伦堡赢了呢？您准备再吃点什么？”
沃格尔愤愤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而这场关于决赛的讨论，很快便延伸到了一个更宏大的、更具历史意义的层面。
“双冠王。”
主持人布兰特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演播室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在德国足球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能够在同一个赛季，同时拿下联赛冠军和德国杯冠军的球队，屈指可数。”
屏幕上，开始闪过一帧帧黑白或泛黄的历史画面。
“1937年的沙尔克04，1969年的拜仁慕尼黑，1978年的科隆，以及进入新世纪后，由拜仁慕尼黑和云达不莱梅共同缔造的几次辉煌……”
“‘双冠王’，是衡量一支球队是否真正具备统治力的最高标准。它代表着在漫长的联赛征程中的稳定，以及在残酷的杯赛淘汰赛中的坚韧。”
“而现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可能性，摆在了我们的面前。”
“一支来自乙级联赛的球队，纽伦堡，他们已经提前锁定了德乙联赛的冠军。现在，他们距离德国杯的冠军，只差最后一场胜利。”
“如果他们成功了，这将是德国足球历史上，第一次有来自次级联赛的球队，加冕‘双冠王’。这不仅仅是一个纪录，这将是一个神话，一个足以被后世传颂百年的、不可能的奇迹。”
“而缔造这个神话的核心，毫无疑问，就是那个黑色的39号。”
“他，能否带领这支平民球队，完成这最后一次、也是最伟大的一次逆袭？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