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剑”安全屋里，空气闷得能拧出水。欧雅刚把刘三那边的情况抖落干净，卜皓的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账本……他亲眼瞅见王建明把那玩意儿给化了。”
卜皓的手指头一下下磕着桌面，那声儿闷得让人心头发紧，“这是最要命的铁证！王建明这‘断尾’，断得够狠，够干净。”
“书记，刘三那儿还秃噜出点别的，”欧雅紧跟着补充，
“他说王建明毁东西的时候，有个带密码锁的亮银色U盘，宝贝得很，没砸也没烧，自己个儿揣兜里带走了。”
卜皓眼神“唰”地钉在欧雅脸上：“U盘？单独顺走了……这玩意儿要么是硬骨头，不好啃，要么……是他舍不得啃？或者得找专门的‘牙医’？”
“八成是！”老张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眼镜，“保不齐是加了十八道锁的电子账，要么就是些非得用特殊家伙什才能撬开看的备份。”
“这条线，拴紧了！”卜皓拍板，“技术组那帮小子，给我盯死了王建明！查他最近有没有跟什么数据‘神医’或者‘焚化炉’搭上线！还有，刘三交代那地儿，城西老刘修车铺？”
“嗯，眼线早撒出去了。安静得像坟圈子，卷帘门就没见动过。”欧雅回道。
“甭大意，继续盯着！王建明用那地儿办过‘事’，保不齐还想来个‘返场’。”
卜皓琢磨了一下，“欧雅，你刚提了一嘴，王建明手下那个专门捣鼓‘灰色清关’的，叫马六？”
“对，道上喊‘六子’，是王建明拐着弯的表弟，专门替他打理那些空壳皮包公司和走私清关的脏活。
刘三那号的是干粗活的打手，马六算是个管事的‘小掌柜’，肚子里知道的馊水肯定多！”
欧雅手指在屏幕上一点，调出马六的照片——一个看着有点木讷，但眼神里藏着精光的中年汉子。
“这种人，就是王建明‘断尾’之后，自个儿心里头最打鼓的那根‘尾巴尖儿’！”
卜皓眼神跟刀子似的，“查他！查他最近是猫着还是跳着！查他银行户头是鼓了还是瘪了！
查他怕什么、惦记什么！手脚麻利点！王建明现在就是惊弓之鸟，指不定啥时候就回头，把觉得碍事的‘枝杈’给咔嚓了！”
“明白！马六这条线，我亲自钉死他！”欧雅应得干脆。
可人算不如天算，专案组的手再快，也快不过对手的狠心和警觉。
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呢。
深更半夜，临港区码头边上那片仓库堆里，一间挂着“宏发物流”牌子的仓库，突然“轰”一下从里头爆出老大的火头！
那火苗子跟疯狗似的往上窜，黑烟滚滚，一下子就把死静的夜空给撕了个大口子。顶棚烧得哐当作响，木头架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消防车那催命似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嗷嗷地叫。
安全屋的电话猛地炸响，跟催魂铃似的，把屋里凝重的空气全搅碎了。
负责盯马六梢儿的侦查员在电话那头，声音都劈了叉，又急又怒：
“欧厅！出事了！宏发物流那仓库……着了！火大得邪乎！我们的人刚到外围，根本靠不近！
马六……马六那小子，下午有人亲眼见他钻进去了，一直没露头！附近蹲点的兄弟说，起火前，好像听见里面……有短促的嚎叫！动静不对！”
欧雅脸色“唰”地变了，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操！”她猛地扭头看向卜皓。
卜皓就站在窗边，背对着大伙儿，望着远处城市天边被火光映得血糊糊的那一片。
他那身影在昏暗的光里，绷得像块铁疙瘩。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没一点意外，只有一股子冰碴子似的、早就料到的杀气。
“瞅见了吧？”卜皓的声音沉得跟铅块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砸在安全屋每个人心坎上，“这就是他们的路数。
断尾？呸，这是要命！王建明，要么就是他背后的主儿，已经开始‘打扫’了，嫌知道太多的碍眼。马六……十有八九就是头一个被‘修剪’掉的‘枝杈’。”
他几步走到通讯器跟前，声音冷得能冻掉人耳朵：
“通知现场的人，给我钉在那儿！全力配合消防队，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活口！还有……烧剩下的渣子！
特别是纸片子、烂电路板！告诉消防的兄弟，这火烧得邪门！让他们给我把起火点抠清楚了！”
他顿了一秒，那语气能把人骨头缝都冻上，“另外，立刻！马上！给我查！马六最后跟谁碰过头？
仓库起火前，有什么牛鬼蛇神进去过？给我盯死了查！就算烧成灰，也得从灰堆里，把点火的王八蛋给我刨出来！”
安全屋里死寂一片，只有通讯器里传来消防车凄厉的嚎叫和火焰吞噬一切的噼啪声，背景音里还夹着木头断裂的“咔嚓”声。
那跳动的火光，映着卜皓冷硬如铁的侧脸，也映着欧雅、老张、苏小晴他们几个眼睛里压不住的怒火和凝重。
对手的反扑，比想的更毒，更直接。这场不见血的暗战，已经染上人命的腥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