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初看了眼。
在这里找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幸好,陈今晚完美继承了陈见闻的身高,十六岁的年纪已经一米七了,在人群中傲视群雄,相当亮眼。
不多时,父女俩汇合,一起走过来。
出落的亭亭玉立的陈今晚抓了把刘海,冲沈方初伸手,“娘,给我水。”
“给你。”
沈方初早早准备好的凉白开。
昨晚因为带什么水她和陈见闻还争论了一会儿,纠结到底是带糖水,还是醒神的茶,最终一合计,还是别瞎折腾了,就带凉白开吧。
万一出点幺蛾子,他们未来一年都别想睡着了。
“题怎么样?有难题吗?”
陈见闻打开饭盒,顺嘴问。
“还行。”陈今晚很平静。
“切,吹牛。”旁边的中年妇女翻白眼,嗤道:“儿子,你千万别紧张,凭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上大学,但不能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说大话。”
中年男人立马附和,“你娘说得没错,做人一定要谦虚。”
“欸!”
陈见闻撸起袖子要去争论,被沈方初拦下。
“闺女高考,忍忍。”
陈见闻咽下这口怨气,回头打开最后一盒青菜。
陈今晚一眼望去,绿极了。
“爹,平城的猪都卖光了?”
陈见闻缓和语气,“你还得考两天,为防万一,这几天你都吃素,等考完试爹给你做一桌子肉,让你吃够。”
陈今晚想让亲娘评理。
哪知,沈方初更加冷漠,“我觉得你吃点米饭和青菜就够了,你爹非要给你煮个玉米。”
听完,陈今晚瞬间一点意见都没了,不敢有,怕一低头连玉米都成了奢侈。
与此同时。
旁边那对夫妻被他们儿子拉走。
“儿子,那地方挺好的,凉快!”
“谁让你们乱说话的,那是我们学校第一名,她觉得题简单才是正常的,她要是都觉得难了我就更没机会考上大学了。”
中年夫妻:……
不敢说话。
要是在这里把儿子逼疯了,他俩回家铁定被打死。
陈今晚吃饭期间,陈见闻就在旁边打蒲扇,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今天的趣事。
两人那松弛样儿和周围的考生形成鲜明的对比。
该说不说,哪怕过去这么多年,沈方初仍然觉得他们太吵了。
时间一点点溜走。
“一点半了,该进去了。”沈方初一直盯着手表,一到时间就报点。
陈见闻赶紧起身,总算说出今天第一句正经话。
“别紧张,爹相信你正常发挥准没问题。”
又怕给孩子压力太大,小声补充,“就算这回没考上也没关系,你年纪小,多考两回也不是啥大事。”
沈方初眼睛一闭。
果不其然,陈今晚炸了。
“爹,你赶紧呸呸呸,不然我这回没考上就怪你乌鸦嘴,我肯定去蒋老师面前告你的状。”
碍于闺女的淫威,陈见闻黑着脸‘呸呸呸’三声。
陈今晚抱了抱亲娘,才迈腿走进校门。
另一边。
三大街。
“萝卜饼,新鲜出炉的萝卜饼~”
“一个两毛,两个三毛,吃到就是赚到。”
须臾,仍没人光顾,赵老太放下锅铲,弯腰拿水壶。
见陈婉清躺在旁边的躺椅上,拿着蒲扇悠悠闲闲,心底不由生出一丝羡慕。
不过,她更好奇,“婉清,你姐今天高考,你爹娘都去送饭了你咋没去?”还挤在她这小摊摊上。
陈婉清惆怅的叹气,“赵奶奶,你不懂。”
赵老太满脸复杂,换个人她这会儿早就一脚踢过去,把人撵走了。
啥懂不懂,欺负她老婆子没见识是吧。
“那你跟赵奶奶说说。”
不仅踢不了,还要哄着。
一个萝卜饼缓缓出现。
陈婉清失神的眸子渐渐有了光彩,她接过开啃,“好吃!”
被夸了,赵老太笑眯眯,“天天吃,不腻啊?”
“不腻,一天吃一百个都不腻。”陈婉清称赞道。
赵老太被夸迷糊了,“行行行,只要你喜欢吃,赵奶奶天天给你做,你慢慢吃,别噎着了,奶奶继续吆喝了。”
陈婉清松了口气,还好,别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然她都不知道咋编。
亲姐呀,要搞事就搞事呗,非告诉她干什么?
还是高考前一天,搞得她昨晚失眠,今早上装病才没被亲爹逮去加油。
她怕。
万一太紧张说漏嘴,她万死难辞其咎啊。
一时间,萝卜饼都不香了。
“老赵,婉清。”
熟悉的声音响起。
陈婉清浑身一激灵,抬头看见亲娘缓缓走过来。
虽然巷子里的大伙伴都羡慕她有个温柔漂亮的娘,但温不温柔,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这么说吧。
犯错了,在亲爹手里还能挣扎一下,要是被亲娘逮到,躺好吧。
“今天生意怎么样?”沈方初和赵老太寒暄。
“还是老样子,今晚考的咋样?”赵老太关心。
沈方初微微摇头,“没敢问,怕给孩子压力。”
“也是。”赵老太理解,“当初春芽高考的时候,我又啥都不懂,回家是话都不敢说,幸好这孩子自己争气,今晚成绩也好,肯定能考上,你们和我一样,都不用操心。”
沈方初笑笑,问:“春芽分配下来没?”
“下来了,就在隔壁小学教书,离家近,还稳定。”说起春芽,赵老太脸上的温柔就没淡过。
“春生呢?”沈方初顺便问了一嘴。
温柔破碎,赵老太瞬间变了个人。
“不晓得,我不管,只要不杀人放火,烧杀抢掠,我懒得惹他。”
沈方初卡壳,暗自懊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春生高中没读完就死活不去上学了,跟着乔虎在外面瞎混。
陈见闻找他聊过几回,见无济于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任他去了。
后来,因打架斗殴被抓进去关了几天,还是赵老太去求厂里的领导才把人保出来,不然下放都有可能。
不过从那之后,赵老太就不搭理春生了。
在家不说话,在外面碰见了当不认识。
奶孙之间就这样有了隔阂,互相排斥。
后来,赵老太年龄到了,顺利退休,就在三大街摆起了小摊子,卖萝卜饼,一月赚的比她之前工资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