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员立刻会意，以标准射击姿势趴在地上，脸颊贴紧狙击枪托，手指迅速调整好目镜焦距。
“我要开火了。”他低声通报，指尖扣上扳机。
“射击。”秦曼重新举起望远镜，镜片牢牢锁住街道上那个不断利用阴影跳跃的身影。
房间靠墙的位置有个专门开凿的射击孔，枪口从孔洞探出去，精准对准街道方向。
随着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子弹裹着消音器过滤后的沉闷破空声，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弧线，精准射向陆然前方几步远的地面。
“噗——”子弹钻入柏油路面的闷响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虽然加装了消音器，但在这死寂的污染区中，这点声响依旧像投入死水的石子。
陆然浑身一震，猛地停下脚步。子弹落点的烟尘还未散尽，他下意识侧头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那栋鹤立鸡群的高楼轮廓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楼顶隐约有微光闪动。
“特处中心？”他瞳孔微缩。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惊动了周围游荡的污染物。这些无智的影子虽无直接攻击性，却像被惊扰的蜂群般开始躁动；而街道两侧墙壁上蔓延的污染树枝更是反应剧烈，几株粗壮的暗褐色枝条如同活物般猛地抬起，带着黏液的尖端朝着声源方向快速延伸过来。
陆然迅速矮身躲到一处墙角阴影里，一手护住箱子，另一手摸向腰间的短刀，同时警惕地望向那栋高楼。
陆然眯起眼睛打量着特处中心大楼。整栋建筑主体还算完整，只是外墙的玻璃大多碎裂，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像被挖去的眼睛。
楼下停车场更是一片狼藉，废弃的车辆七扭八歪地堆在一起，车身爬满了暗绿色的污染藤蔓。
子弹绝对是从那个方向来的。特处中心楼层最高，周围再没有其他建筑能形成这样的射击角度，可具体是哪一层，他暂时无法判断。
“谁开的枪？”污染物？它们向来依靠本能行动，从不会使用人类的武器。
但这污染区里的东西向来诡异，有些污染物还残留着生前的执念，保不齐会有例外……可如果是人的话呢？
他心头猛地一跳。污染爆发已经两个月了，这栋楼里竟然还有人活着？
这可能吗？难道是特处中心的幸存者，靠着大楼的防御工事撑到了现在？
他试图透过破碎的玻璃窗看清内部，可特制玻璃即使碎裂也无法看清，加上楼内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动静。
而此刻，33层的环形窗前，陆然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地落在秦曼的望远镜里。
从听到枪声后的瞬间警惕，到躲进阴影时的战术规避，再到抬头观察高楼的冷静判断，这反应绝不是污染物能有的。
“百分之八十是人类，”秦曼放下望远镜，“背上的袋子应该是搜集的物资。看来不止我们活下来了。”污染爆发时，他们靠着33层特殊的防护材质活下来，如今看来，其他地方也有幸存者在挣扎求生。
“他消失了！”开枪的队员忽然低呼，瞄准镜里的身影凭空消失，仿佛融入了空气。
“是异能者。”秦曼立刻判断道，重新举起望远镜快速扫视街道，“这种瞬间隐匿的能力，多半是空间系或暗影系异能。”
果然，几秒后，她在十字路口的阴影里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黑影。那里立着个小型路牌，陆然的身影半藏在路牌后，只有背着的黑色布袋边缘在微光下偶尔反光。
“没消失，还在往前走。”秦曼调整望远镜焦距，看着那个身影穿过路口，朝着罗曼饭店的方向移动，“他在利用阴影掩护，动作很专业，不像是普通幸存者。”
楼下的街道上，陆然贴着墙根快速移动，指尖弹出的蛛丝悄无声息地粘在墙面，带着他轻巧地跃过一处堆积的废墟。
另一边，杨承泽焦急地缩在厨房门后，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瓷砖墙，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系统面板。淡蓝色的光屏忽明忽暗，在这种高等级的污染区，系统面板也受到了干扰。
陆然出去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杨承泽不由的开始担忧。
厨房的隔音并不好，一墙之隔的走廊里，十几个形态诡异的污染物正漫无目的地游荡，它们拖拽着扭曲的肢体，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每一次响动都像踩在他的神经上。
尤其是那些污染物的动作，时而停滞在原地抽搐，时而突然做出人类才有的姿势，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僵硬和怪异，看得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就在这时，更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那人的制服上沾着大片深褐色的污渍，脸上覆盖着一层灰白的黏液，手里还拖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锅，铁锅边缘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杨承泽瞬间屏住呼吸，猛地往门后缩了缩，心脏“咚咚”地撞着胸腔，可对方此刻却像有了目标般，直挺挺地朝着厨房门口的方向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黏液滴落的“滴答”声。很快，那名“厨师”就停在了厨房门外，歪着头，似乎在透过门缝往里窥探。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神采，只有贪婪在瞳孔深处闪烁。
杨承泽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那只手的皮肤已经溃烂，指缝里还缠着几缕暗红色的肉丝。
厨师开始开门，“哐当”一声闷响震得门板发颤，可这扇本应一撞就开的木门却纹丝不动。他那张糊着灰白黏液的脸上，竟诡异地浮现出一丝近似人类的困惑，像是在疑惑为何平日顺手的门突然卡住了。
“做饭时间到了……客人还在等……”厨师喉咙里挤出含混的嘟囔，残留的职业执念让他愈发急躁，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铁锅。
他烦躁地将铁锅放到一旁，伸手扯掉门上的木质探窗，木板落地发出“啪”的轻响。接着，他那张溃烂扭曲的脸凑近洞口，浑浊的眼睛往门后窥探，嘴角甚至扯出一丝诡异的“焦急”弧度。
门后的杨承泽心脏狂跳不止，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灶台，指尖因紧张而深深掐进掌心。
他贴身携带的污染警报仪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屏幕上的指数条一路飙升至橙红色警戒区。杨承泽慌忙按住静音键，可那短短几秒的声响还是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哐！哐！哐！”厨师的大掌重重拍在门板上，每一下都震得门框簌簌发抖，门板上简易的木栓，那两根交叉插着的木棍，已经在锁孔里发出危险的松动声。
杨承泽吓得猛地后退几步，后腰撞到堆放的铁锅，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让他心头一紧。
他倒不是太怕这扇门会被撞开，毕竟门板还算厚实，暂时能挡住这单个污染物。但真正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门外的动静：走廊里原本零散的拖拽声突然变了调，那些游荡的污染物似乎被敲门声和碰撞声吸引，拖曳着扭曲肢体的“咯吱”声正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该死的……”杨承泽咬着牙，已经拿出了腰侧的枪支。他能想象到门外用不了多久就会围满那些形态各异的污染物，而一旦这扇门被攻破，狭小的厨房根本无处可躲。
又是一记重撞，门板猛地向内凹陷，木栓发出“咔嚓”的脆响，终于松动了半寸。门外传来厨师更加急躁的嘶吼，混杂着其他污染物低沉的呜咽，像一张无形的网，正一点点收紧，将他困在这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