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拳头被攥得死死的。
那只手细溜白净,指尖却有股子狠劲,捏得他指骨生疼。沈默这才想起自个儿还闭着眼,猛地一睁眼 ——
看清对方眉眼跟画里似的 —— 就是脸色在月光下白得像纸,正低头瞅着他的拳头。
“再使点劲!”
姑娘开口,声音脆得像冰碴子撞一起。
沈默浑身一僵,这才瞧见人家领口露着的锁骨,还带着点活人的血色。他猛地抽回手,结结巴巴道:“你…… 你是活人?”
姑娘从袖子里摸出块腰牌,月光照在上面,六扇门的獬豸纹闪着冷光:“我叫青禾,洛门主派来的。”
她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点影子:“以后由我来照顾你,走,我们先去吃晚饭。”
“误会,一场误会啊。” 沈默打了哈哈,跟着走出门外。
“当成邪祟了?” 青禾顺手把门掩上,“不怪公子,这聚元院是有点瘆人。”
她忽然笑了笑,眼尾挑起来有点俏:“不过洛门主说了,能接这差事的,得是通脉境里拔尖的。六扇门七个姐妹抢,最后是我打赢了。”
难怪刚刚捏着拳头跟捏小鸡似的!沈默暗自咋舌。
“听你刚刚讲话,好像对邪祟挺了解?” 沈默装着漫不经心随口一问。
青禾在前面走着,听见这话回头:“公子是想问邪祟该咋对付是吧?”
果然不仅貌美如花,而且善解人衣,呸呸呸,是善解人意!
“邪祟本就是阴寒怨气聚的,用阳性元气就可以对付!” 她边走边说,“就像方才公子这拳,寻常邪祟挨上,早散架了。”
属性相克!这回稳了!
不对,死胖子肯定知道,故意吓我是吧?你给我等着!
沈默顿时把背一挺,接着追问道:“这邪祟还分等级?”
“当然分,公子要是感兴趣,回头可以去异闻阁翻翻老档……”
夜风卷着桂花香飘过来,沈默突然觉得后脖颈子不凉了。
他瞅着青禾,月光描着她细细的轮廓,心里头莫名踏实下来 —— 有这么个厉害又好看的保镖兼保姆在,就算真有邪祟,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两人穿过月亮门时,青禾忽然停脚:“对了,方才院里那果子狸,是我养的探子。”
沈默一愣:“探子?”
“嗯,它鼻子灵,院里有啥动静都能先报信。”
原来如此!这小东西肥得来——哎,大黄你现在还好吗?
穿过两道回廊,青禾领着沈默进了食堂后院的贵宾间。
“哈哈哈,好久没喝这么畅快了!”
门一推,铁锅里的红烧肉还在滋滋冒油,一股子肉香混着老白干的醇味直往鼻子里钻。
洛惊天正举着酒杯跟人吹得唾沫星子飞,面前的空酒壶已经摞了俩。
沈默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死胖子,自己吃的这么爽,把我丢在院子里!我……
心里的三字经还没念完,只听得 ——
“小沈!”
洛惊天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油乎乎的手冲沈默挥挥,指尖还沾着点红烧肉的酱汁:“看看谁来了?”
定睛一看,对面坐着俩熟人 —— 霍总捕和陆供奉。
桌上的盘子里,半块酱肘子还冒着热气,陆供奉手边的茶碗飘着袅袅白雾。
沈默赶忙行礼,霍苍溟赶紧起来把他按在座位上,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酒泡得发白的牙:“我都听洛门主说了 ——”
他说着往沈默肩膀上一拍,力道能把人骨头拍散架:“气血境就能引动元气,好样的!”
沈默一边揉着被拍麻的胳膊,一边赶紧说:“没有总捕头提携,哪有我今天!”
“笃笃笃”,陆供奉突然抬手,指节轻轻在茶碗沿上敲了几下:“青禾,不要光顾着自己吃。还不给沈公子递副碗筷?”
青禾吐了吐舌头,赶紧从桌边拿起一副干净碗筷递过去,指尖还沾着点饭粒:“爹,谁让这红烧肉太香了嘛!”
沈默这才恍然大悟,合着这厉害姑娘是陆供奉的闺女,难怪身手那么俊。
这时洛惊天举着酒杯凑过来,酒液晃得差点洒出来:“老霍,你早该来长安了,洛城那地方的元气,薄得跟掺了水似的!”
“这个话倒真是的,” 霍苍溟抬手拍了拍胸口,衣襟上还沾着点肘子油,“我刚到长安,吸了一口气,就觉得精进了几分。”
说着夹了块肘子塞进嘴里,油顺着嘴角往下淌。
“噢,对了,我今天刚拜访完萧大人,他还特意让我给你带了东西。”
说着从身边包袱里摸出一副元器手套,手套泛着淡青色微光,递给沈默时又补了一句:“这可是件好东西,对元气有加成!”
沈默接过手套,指尖触到微凉的表面,心里有点膈应:这三个月我落魄时,也没见他这么热情啊……
霍苍溟看出他的心思,桌上人多不好明说,只能拽了句文:“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沈默一听,顿时愣了 —— 这不是“圣人”名言吗?
不假思索,一句用烂的接头暗号脱口而出:“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只听得洛门主突然接过话,嘴里还嚼着块肉,吓得沈默差点缩到桌底 —— 这是啥情况?!
洛惊天哈哈一笑,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没想到你也爱听《江湖趣闻》那部评书!这台词在长安可火了!”
沈默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巧合!
转念一想,连王羲之都有,圣人名言和评书也就不奇怪了,“嚯”的站起身,举起酒杯:“总捕头,我敬您一杯,干了!”
与此同时,三皇子的书房里烛火摇曳。
邬师爷佝偻着背,站在案下,声音压得极低:“殿下,今日早朝后,萧衍跑到御书房,在皇上面前提早立太子之事。”
他抬眼时,眼白多过黑瞳,透着股阴鸷。
三皇子指尖摩挲着玉佩,玉质温润却抵不住他指腹的凉意,闻言指节猛地收紧,眉峰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烛火映照出眼底厉色:“哦?他倒敢——推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