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心头猛地涌上一阵狂喜——太好了!即便只按先前约定的两成来算,这些堆积如山的粮草也足以缓解边关将士的燃眉之急。但喜悦还未蔓延开来,理智便立刻将他拉回现实:如何才能避开西戎人的监视,将这些救命粮安然运回?等等...眼下西戎守卫还盘踞在上方出口,他们又要如何从这粮仓脱身?
这个念头如寒冰般浇灭了短暂的欣喜。萧离眉头紧锁,正思索间,忽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闷响——石门正在缓缓闭合!
电光火石之间,萧离本能地想要转身查看,却感到腰间猛地一紧。边望不知何时欺近身前,用力将他往前一推。萧离猝不及防,脚下踉跄,两人双双跌落在那堆积如山的粮包之上,金黄的粮粒顿时从缝隙中簌簌落下。
边望整个人重重压下来,将萧离牢牢禁锢在粮堆之中。他灼热的呼吸喷吐在萧离颈侧,带着几分暧昧的笑意,声音低沉而愉悦:\"太好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萧离猛地抬手,掌心触到的是边望紧绷的胸膛——坚硬如铁,却烫得惊人,仿佛有团火在皮肤下燃烧。那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灼烧着他的掌心,让他不自觉地皱眉。
他眯起眼睛,警惕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边望。在昏暗的光线下,边望的瞳孔深处依旧流转着诡异的金色光芒,如同两簇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他半明半暗的轮廓,也映出萧离眼中逐渐凝聚的戒备。
下去。\"萧离猛地曲起膝盖顶在边望腹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刃。
\"不下!\"边望耍赖似的将整个重量都压上来,温热的鼻息故意喷在萧离敏感的颈侧。那气息滚烫得不像话,混杂着几分癫狂的意味,激得萧离颈后汗毛根根竖起。
萧离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浮起。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和当日在山下如出一辙。那时边望也是内力暴走后失了控,偏生他寒毒发作,浑身疼得像被千万根冰针扎着,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此刻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萧离眼底寒光暴涨。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他现在可是寒毒祛除,边望难不成还想重蹈覆辙。
“阿离,我很想你。\"边望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几分黏稠的委屈,像浸了蜜的毒针,悄无声息地扎进萧离心里最软的那处旧伤。
萧离眼底寒光骤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猛地偏头逼视着他:\"怎么?流云死了,你便又想起了我?\" 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碴,刮得边望耳尖生疼。
边望身形明显僵了一瞬,肩胛骨在衣料下绷出尖锐的轮廓。
萧离指尖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声音却愈发阴沉:\"还是说...\" 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抵住边望的,\"又要借着这流着先皇血脉的身子,来父债子偿?\"
\"我......\" 边望喉结剧烈滚动,张了张嘴却只吐出破碎的气音。那些他以为早已深埋地下的旧事,被萧离三言两语狠狠剜开,鲜血淋漓地摊在眼前。
萧离猛地发力,单手扣住边望后颈,像掀破布娃娃似的将他狠狠掀翻在地。尘土飞扬间,边望后脑重重磕在粮包上,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我...我...\" 他嘴唇哆嗦着,所有辩驳卡在喉间化作无力的呜咽。那些恶毒的、自私的、那些口不择言的争执,此刻在萧离冰冷的目光下碎成齑粉——他从未想过,萧离竟会在这个命悬一线的关头,将这把沾血的旧刀狠狠捅回他心窝。
粮堆簌簌落下细碎的颗粒,像一场无声的雪,掩不住满地支离破碎的狼狈。
\"边望!\"萧离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炸出来的闷雷,\"先皇是对不起你们边家人——你就算想杀了我,我也绝无怨言!\"他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但我也是个男人!\"
最后一字砸在地上,激起细碎的尘土。萧离额头抵着边望的,呼吸粗重得像负伤的野兽,\"你不能用这种龌龊手段折辱我!\"
他猛地推开边望,后退两步站定,裤脚被粮堆扬起的细尘染得发灰。昏暗的光线从石壁上透了过来,在他冷峻的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
\"我敬你是个豪杰,是英雄。\"萧离嗓音低哑,却字字如刀,\"我不惜与你同谋,乃是为了这边关战事尽快结束!\"他指着地上散落的粮袋,\"可你呢?\"
\"过往种种——\"他猛地揪住边望的衣领,像是要把他从虚伪的面具里拽出来,\"你未免欺人太甚!\"
萧离指尖发颤,却硬是将人狠狠甩开。他胸膛剧烈起伏,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你若真想报仇,等战事一了,要杀要剐随你!\"
\"但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他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锋利的剑刺破粮仓里沉闷的空气,\"别拿我当那勾栏小倌!\"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惊得头顶的粮袋簌簌落下细尘。萧离喘着粗气,双眼赤红地瞪着边望,\"以边帅的才貌,等着上你床的人多的是!你大可不必将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
他重重闭眼,再睁开时,眼底血丝密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这么多日来,压在心底的屈辱、愤怒与挣扎,终于化作这决堤般的爆发,将一切伪装撕得粉碎。
边望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带着几分嘶哑,又像是夜枭的啼鸣,在昏暗的粮仓里格外刺耳。
\"那日我与流云,不过是做戏给人看的。\"他缓缓抬起眼,瞳孔里流转的金芒忽明忽暗,像两簇将熄未熄的鬼火,\"我知道隔墙有耳——\"声音轻得过分,带着刻意的停顿,\"我还以为是刘峰的人,没想到......\"尾音拖得极长,最后一个字咬得极重,\"是你。\"
他向前倾身,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低垂的眼眸却有些落寞。
“几个月才能见一次面。”他停顿了一下:“运气不好,或许再也见不到了。”边望的语气中竟含着一股浓浓的悲观。“你居然在一墙之隔,也不出来见一下我。”
粮仓里光线极暗,萧离却还在习惯性的垂着头,不让人看清他的表情,“坏人好事要被天打雷劈的。”
边望嘴角噙着一丝坏笑,凑近了些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萧离冷哼一声:“你若有兴趣,下次自己去听便是了。”
“那些故作姿态的,哪有某人半分动听。”边望话音刚落,便向一旁闪去,若是当真挨了某人的一脚,怕是得养个十天半月了。但出乎意料的是萧离却一动未动,似是懒得计较,反而让边望诧异中带着一丝慌乱。
黑暗的粮仓中,沉默蔓延,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边望刻意压制的粗喘声和萧离的咳嗽声反而愈发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