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来。
头顶那盏灯泡，投下昏黄的光。
而这个密不透风的会议室里，此刻就像是一个铁罐子。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长条会议桌上那个看起来不大但是黑漆漆的铁盒子。
“这就是你的便携式通讯器？”
陈松年嗤笑一声。
在他身后的几个项目组成员也都捂着嘴偷笑。
张明远坐在上手，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皱着眉头。目光沉沉地从通讯器样机移到明昭身上。
随后他扫向了今天特地请来的其他科研单位的人们，脸上强撑着平静。
“张院长。”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他是坐在主位旁肩章上对着通讯处标识的王处长。
他揉了揉眉心。打断了张院长想说的话。
“项目困难大家都清楚。技术瓶颈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突破的。这更不是单个人的责任。”
他的话一开口，张明远心中就一沉。
张嘴想接话，王处长却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别说。
“因为我看今天这场关于通讯器的项目汇报，就先到这里吧。接下来，这个项目。”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暂时搁置…等待上级进一步的指示。至于负责人员…再另行安排。”
搁置两个字儿，向两极重锤砸上了张明远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
苏轩用力一拍桌子，瞪大双眼，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这完全不符合我们的测试实况。”
“东西是你们自己带过来的，你们自己做的实验，除了你们，没有任何人动过你们的这个所谓的通讯器。”
一个人反驳道，“这就是明昭同志自己强烈要求要一个人负责的项目吗？”
“如果是这样子的一个结果，那么我就怀疑明昭同志的个人能力是否符合我们研究所的标准了，毕竟个人英雄主义…是要不得的。”
张明远听到这句话，脸色都白了。
伟大的领袖同志可是讲过的，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
这么大一个帽子，别说明昭了，连他也是背不动的。
“张院长，我要求重新进行测试展示。”
苏轩看着张明远，郑重的说道。
“我可以立下军令状。”
张明远正想开口拒绝。
明昭抬手阻止苏轩，“军令状由我来。”
“明昭。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几乎已经是确认过了的。”
张明远想制止明昭刚刚其实他们都已经连续测试展示三次了。
但是，实测通讯距离，信号显示波长覆盖：4.8公里。还不及之前所展示的全程范围的一根手指头。
张明远是在红星机械厂看见过了的。
刘振山也是亲自体验过的。按理说明朝经过改良的设备不应该出现这么跳水式的结果。
他刚刚也激烈反驳过。甚至当着所有人面前，允许苏轩和明昭分别进行调试。
结果无一例外，最长也就有个6.2公里的样子。
“张院长…”苏轩还想再说着什么？
王处长发话了：“张院长…到此为止吧。”
随着王处长挥手示意，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叹息和桌椅挪动的刺耳声响。
人群中，柳文君看了明昭一眼。眼神中带着关心。
但她此刻也没有发言权。
随着人群松动，像退潮般向外涌去。
陈松年冷哼一声。剜了将坐在角落的明昭和苏轩一眼。
眼神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明昭无动于衷。
苏轩被这目光一刺，当即想指着他问是什么意思？
“唉…”一声沉沉的叹息在苏轩身侧响起。
是王处长，他不知何时走在他的身边，没有看明昭。
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厂区带着浓重的忧虑。
“张院长啊……技术落后，就得挨打。昨天……3号哨所那边。就因为信号断断续续传回来的坐标偏差太大，一支巡逻队差点在深山里……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边防的同志们缺的，就是个能在山里，在风雪里，在干扰电磁波里，还能把声音清清楚楚传回来的顺风耳啊。”
“便携，可靠，抗干扰，覆盖范围广，这几个要求，对于如今的我们来说，却难如登天。”
便携，可靠，抗干扰，长距离。
这几个要求，明昭所能想到的：生物农场谐振原理、极端环境抗干扰……天然矿石的电磁谐振特性……模块化低功耗设计……
这些明昭都考虑过。
唯一不清楚的是，为什么这次测试的结果，与她和苏轩两人自己测试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可以确认的是，通讯器就是她和苏轩亲手带过来的，中途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
问题会出在哪里呢？
明昭的目光扫过四周。
“这间会议室……”
张明远听见明昭说话顿时注意力集中过来。
王处长也看向她。
“什么？”
“我想申请，离开这间会议室，再做测试结果展示。”
王处长摇头。
“明昭同志。我知道你的执着，但是我们之所以在室内进行测试，就是因为不想让这里特殊的频次波传出去。”
“我们的研究重点是重中之重，如果被间谍获悉，将会出现严重的后果。”
“这次的测试展示就到这里吧。通讯器项目先暂停。”
王处长语气不容置疑。
张明远的眼神也带着示意和警告冲着明昭和苏轩摇头，让他们不要反驳王处长的话。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明昭同志。”
“东风-7的机翼测绘图是你重新画的。能够通过图纸就能看出问题在哪里，你的天分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搞科研光靠天分……不够，光靠个人英雄主义……不够。”
他的眼神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爱，说话的语气也语重心长。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你应该回到你擅长的项目当中去。”
这是要让明昭重新去画战机图纸，研究战机的新功能的意思。
张明远听到这里也跟着点点头。明昭在战斗机和飞艇上确实极有天赋，也许她对于航天领域更为擅长。
“王处长。”明昭抬起头，眼神十分锐利与坚定。
“请你……给我几天时间！就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