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其实我觉得挺没意思的。”
“那就这样呗。”
说话的两人,一个是堕落天使路西法,另一个是神秘的异界访客。访客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落寞。“我本以为来到这玄幻世界能有一番大作为,可如今却觉得一切不过如此。”
路西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世间的一切,本就虚妄。你若觉得没意思,大可以离开。”
访客却没有立刻回应,他望向远处的天空,那里正有一场魔法大战,绚丽的光芒不断闪烁。“可我又有些不甘心,我还没找到那能让我真正燃烧激情的东西。”
路西法双手抱胸,“或许,你该去一趟禁忌之地,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
访客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禁忌之地?好,我这就去。”说罢,他身形一闪,朝着禁忌之地的方向疾驰而去。路西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笑一声,“且看他能有何造化。”
凌晨三点十七分,我站在厨房瓷砖上数地砖缝。第三十七条缝隙里卡着半片干枯的玫瑰花瓣,是上个月生日时自己送给自己的那束。冰箱发出第三声嗡鸣时,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蹲在阳台用螺丝刀撬生锈的旧闹钟,齿轮飞溅如银色的雨。
这种感觉又来了。像有无数透明的线从太阳穴里长出来,缠绕着吊灯、马克杯、窗外的梧桐树,把整个世界拧成一团湿漉漉的麻花。医生说这是神经递质在突触间跳错了舞步,可我总觉得是宇宙在我脑子里打翻了调色盘。
十岁那年我在课堂上突然脱了校服外套。六月的阳光把课桌椅晒得发烫,粉笔灰在光柱里跳舞,我盯着前桌女生扎着粉色蝴蝶结的马尾,突然觉得那件蓝白相间的校服像束缚着蝴蝶的茧。教导主任后来在办公室里翻来覆去说\"成何体统\",我却只记得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和窗外突然炸开的白玉兰。
母亲带我去看医生的路上,公交车在立交桥上绕了七个圈。她反复叮嘱\"见到医生要乖\",手指把我的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诊室里挂着梵高的《星月夜》复制品,旋转的星云让我头晕目眩,医生递来的玻璃杯在桌面上留下环形的水渍,像一枚褪色的指纹。
\"孩子只是想象力比较丰富。\"母亲在回家的地铁上对邻座的老太太解释,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我数着她大衣上掉落的毛球,数到第二十一颗时,地铁钻进隧道,黑暗中所有人的脸都变成了模糊的剪影。
十七岁的夏天我开始收集镜子。浴室的方形镜、化妆盒里的折叠镜、超市促销送的圆形小镜,我把它们贴满卧室的墙壁。凌晨时分,月光透过窗棂在镜面上流淌,无数个我在镜子里互相凝视,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啃食自己的指甲。
班主任发现我数学课上用圆规在手臂上画迷宫,叫来了家长。母亲坐在办公室的塑料椅上,背挺得笔直,我看见她耳后的白发比上个月多了三根。\"让她休学吧。\"医生的声音隔着门板飘进来,像浸了水的棉花,\"双向情感障碍,伴有解离症状。\"
那天我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了四个小时,看穿着条纹病号服的人们像钟摆一样晃来晃去。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把玻璃弹珠撒了一地,彩色的珠子滚到我脚边,其中一颗里面封存着小小的银河系。
二十四岁我在精神病院度过了生日。护工推着药车走过长廊,金属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像某种密码。同病房的老太太总说自己是李清照,每天对着窗户吟诵\"寻寻觅觅\",她干枯的手指在玻璃上划出云雾状的痕迹。
我开始写日记,用偷藏的铅笔头在餐巾纸上写。\"今天看见墙皮剥落的形状像一只长颈鹿护士的发卡在阳光下折射出七种颜色凌晨四点,走廊尽头传来弹钢琴的声音\"。这些字迹后来被护士长发现,日记被没收时,我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把塑料花盆砸在墙上,泥土混着绿萝的根须溅得到处都是。
电休克治疗前,医生让我签署同意书。笔尖在\"患者签名\"处悬了很久,我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教我写名字,他的手掌包裹着我的手,在田字格里写下横平竖直的笔画。电流穿过大脑的瞬间,我看见无数个记忆碎片在黑暗中闪烁,像被打翻的万花筒。
现在我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看着梧桐叶在风里翻卷。穿风衣的男人把公文包放在邻座,拉链上挂着的金属企鹅晃来晃去。阳光穿过玻璃杯,在桌面上投下亮斑,我数到第二十三个光斑时,手机震动起来。
\"下周三复诊。\"心理医生的短信像一片薄薄的冰片。我摸了摸包里的药瓶,锂盐在塑料瓶里发出细微的声响。邻桌的情侣正在分享提拉米苏,叉子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我突然想起精神病院食堂里永远煮得太烂的胡萝卜。
街对面的音像店在放《加州旅馆》,吉他旋律像潮水般涌过来。玻璃窗映出我的脸,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镜中的人对我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瓷砖缝里的玫瑰花瓣突然动了一下,我蹲下身仔细看,发现有只蚂蚁正拖着花瓣缓慢爬行。它的触须颤动着,在凌晨三点的厨房里,我们都是孤独的朝圣者。冰箱又开始嗡鸣,这一次,我听见里面藏着整个宇宙的回声。
窗外的天快亮了,第一缕晨光像金色的丝线穿过窗帘缝隙。我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看见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以某种神秘的节奏滚落。今天的日历上画着小小的太阳,我想,也许可以试着出门走走,去看看公园里新开放的郁金香。它们大概会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有个穿蓝裙子的女人对着它们喃喃自语了整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