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敏夫妇坐在官帽椅上剥松子,小夫妻俩手指偶尔碰着,便相视一笑。
何晓媳妇挨着婆婆穿铜钱,红绳在指尖翻飞。
忽然轻声说:“妈,明年我给小汤圆添个弟弟妹妹吧?”
茶杯磕在紫檀木几上清脆一响。
娄晓娥还没开口,对面何晓敏丈夫先笑起来:“嫂子这话说的,我们虎子正缺个伴呢!”
何晓敏嗔怪地撞丈夫胳膊,眼睛却亮晶晶的。
正要说话,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砰砰砰!”
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撞得山响,惊得窗台打盹的肥猫炸毛跳下。
何雨柱头也不抬,继续晃着孙女喊:“晓华!你小子窝藤椅里孵蛋呢?
没听见敲门声比放炮还响?”
何晓华不情不愿地趿拉着棉布鞋穿过院子,嘴里嘟囔着“就知道使唤我”。
一把拉开厚重的朱漆大门。
门外寒风裹着雪沫子卷进来,马华跺着脚站在石阶上,肩头落了一层白。
他手里提着几大袋滴着水珠的新鲜食材,青翠的菜叶从塑料袋口支棱出来。
一条肥美的鲤鱼尾巴还露在外头甩着水花。
“哟!马华哥!”何晓华赶紧侧身让人进来:“这大雪天的您还跑一趟?”
“师父给我们打电话,说好不容易把你哥、姐两家都叫回来了。
让我过来帮忙做饭……”马华呵着白气笑道,提起手里沉甸甸的袋子。
“今早特地去朝阳菜场挑的活鱼,还有师娘爱吃的嫩豆腐。”
他朝正房努努嘴:“里头热闹着呢?”
话音未落,客厅里传来小孙女咯咯的笑声,夹杂着何雨柱故意捏着嗓子的怪调:
“飞喽!爷爷的小飞机来逮小脚丫喽——”
马华顺着雕花窗望进去。
只见何雨柱正把裹着红棉袄的小孙女举过头顶转圈,旁边地毯上坐着啃手指头的小外孙。
娄晓娥端着茶盘嗔笑:“你这把老骨头了,也不怕闪腰!”
何晓敏夫妇挨着紫檀木茶几剥橘子,何晓媳妇则低头织着毛线帽,嘴角噙着笑。
“爸!马华哥来了,他还买了不少菜过来!”何晓华掀开棉帘朝里喊。
何雨柱闻声把孩子交给女儿与儿媳妇,大步迎出来。
寒风裹着雪花扑进院门,他却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浑身热乎乎的。
马华那小子,虽说已经是公司的总裁了,到了师父年前。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轧钢厂食堂里的小学徒。
见到马华手里那条还在扑腾的大鲤鱼,何雨柱顿时眉开眼笑。
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还得是我徒弟!知道今儿个家里热闹,特意送条活鱼来添彩!”
马华嘿嘿一笑,把鱼往上提了提:“师父,这可是今早刚从水库捞上来的,足足六斤重!
我一看这肥瘦,就知道非得给您送来不可。”
何雨柱连连点头,朝屋里喊:“晓华,快出来接东西!
马华,东西给晓华,你先进屋坐着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马华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却往厨房方向走:“师父,喝茶不着急。
这鱼得赶紧处理,不然鲜劲儿就过了。”他忽然凑近些,从棉袄内兜里掏出个玻璃瓶。
压低声音:“兜里还藏着您最爱的红星二锅头,中午陪您整两盅?”
恰巧娄晓娥提着菜篮子出来接鱼,听见这话嗔怪地瞪眼:“又偷摸喝酒!
上次喝多了,第二天头疼得直哼哼的是谁?屋里那么多茅子和梁液不喝。
你们这师徒俩就爱喝二锅头!”话虽这么说,眼神里却带着笑。
顺手把马华肩头的雪花拍干净:“快进屋暖和暖和,这大冷天的还跑这一趟。”
马华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现在的马华早已不是当年轧钢厂里那个怯生生的小学徒了。
在何雨柱的倾囊相授下,他手里管着几十家上规模的饭店。
今年更是把分店开到了沪市、羊城、鹏城等地。
可站在何雨柱面前,他依旧像是那个需要师父指点的小徒弟,连站姿都透着恭敬。
见徒弟坚持要先处理食材,何雨柱便朝客厅玩耍的孙女和外甥招手:
“小汤圆弟弟你们好好玩,爷爷和马华叔叔要准备年夜饭了。”
他领着马华穿过垂花门,雪花在青砖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两人踩出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正屋的厨房里已经亮起温暖的灯光,灶台上的大锅正冒着热气。
何雨柱这么一走,儿女、儿媳妇、女婿都跟着来到了中院。
大儿子何晓提着刚宰好的鸡,二女儿何晓敏抱着刚摘的青菜。
小儿子何晓华拎着一篮新鲜蘑菇,女婿提着年糕,儿媳妇端着刚磨好的豆腐。
这么一大家子挤在厨房里,七嘴八舌地问要不要帮忙,一下子厨房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爷爷,我洗菜最拿手!”小汤圆举着手蹦跳。
“爸,这鸡要怎么切?”女婿举着刀问。
何雨柱被吵得头大,最后只好拿出当年食堂主任的架势。
只看他大手一挥:“都出去都出去!厨房就这么大地方,挤这么多人要转不开身了。”
他把儿女们往外赶:“马华来了,有他帮我就够了。
你们该喝茶喝茶,该聊天聊天去,别在这儿添乱!”
众人嘻嘻哈哈地被赶出厨房。
最后离开的娄晓娥悄悄把门带上,从门缝里看见师徒俩已经系上围裙。
马华熟练地刮鳞去鳃,何雨柱在准备葱姜蒜料。
那默契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轧钢厂食堂。
厨房里渐渐飘出香味,锅铲相碰的声音伴着师徒俩的说笑声传出窗外。
马华正在讲今年在南方开店的趣事,何雨柱时不时插句话,或是给出建议,或是哈哈大笑。
窗外,雪越下越大。
但厨房里温暖如春,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活鱼在案板上最后蹦跳了一下。
仿佛也在期待即将到来这久违的的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