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清还在不断的输出:“结婚!你结婚这么大的事儿!
顶天一般的大事!你他娘的连个屁都不跟你老子放一个?!啊?!”
他气得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猛地又站定,瞪着何雨柱:“要不是你彭师父给我写信。
说你小子现在抖起来了,能耐大了,我他娘的到现在还像个傻子似的,在保城蒙在鼓里!
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啊?!你说话啊!”
何雨柱静静地站着,垂着眼皮,看着地上被何大清墩包震起的一小片浮尘。
何大清的每一句责骂都像鞭子抽过来,他知道这事自己理亏,这事儿做得的确不地道。
父子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再大的气,也没隔夜仇的道理。
所以他咬着牙关,一声没吭,任由父亲的怒火倾泻,像一块沉默的礁石承受着海浪的拍打。
何大清怒骂了好一阵子,也许是长途劳顿,也许是郁结在胸口的闷气终于发泄出去了一些。
他喘着粗气,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但脸上的怒容未消。
他盯着儿子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
他心里那股邪火又拱了上来,却又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语气生硬,带着浓浓的质问:
“说!你娶的谁家的姑娘?!”
何雨柱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娄董事长的闺女,娄晓娥。”
“啊?!”何大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珠子瞬间瞪圆了,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什么!!!娄……娄半城的闺女?!你娶了娄晓娥?!就你?!”
他上下打量着儿子,眼神里充满了荒谬感:“就你小子这浑身上下没二两墨水的厨子样儿。
人家娄家的大小姐能瞧得上你?!你蒙谁呢?!”
他显然还不知道娄晓娥与许大茂那段短暂的婚姻。
何雨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解释。
屋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尴尬寂静,只剩下何大清粗重的喘息声。
灰尘在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光柱里无声地飞舞。
过了许久,久到屋内的空气都快要凝固成冰,何大清才像是想起了什么。
脸上的愤怒被一种更深的忧虑和牵挂取代,声音也低沉沙哑下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雨……雨水呢?她……她还好吗?”
何雨柱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不知道,快一个月没见着人影了。”
“傻柱!你……”何大清被儿子这态度气得眼前发黑,那句“不知道”像冰锥一样扎进他心里。
那是他女儿啊!他强压着再次爆发的怒火,看着儿子那油盐不进的样子。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疲惫、失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
“唉……毕竟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何大清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
他看着何雨柱,“告诉我,她在哪儿上班?我去……我去看看她,也……也跟她说一声你的事儿。”
何雨柱沉默了几秒,才报出一个地址:“四九城糖果厂,车间里。”
何大清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有愤怒,有失望,有心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他弯腰拎起地上的旅行包,不再看何雨柱。
只留下一句沉甸甸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来的话:“你呀你!……太不像话了!”
话音未落,他已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背影决绝又萧索,留下何雨柱一个人站在光线昏暗、尘埃浮动的屋子里,仿佛一尊没有表情的石像。
屋外的喧闹声隐约传来,更衬得屋内的寂静,冰冷刺骨。
何雨柱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声叹息轻得几乎散在初秋微凉的空气里。
刚才正屋里何大清那拔高了嗓门的训斥,像长了脚似的。
话语一字不落地钻出院门,清晰地落入了院里每个人的耳朵。
那声音带着一种旧式家长不容置疑的威严,也裹挟着显而易见的失望和怒气。
院里帮忙处理食材、搬搬抬抬的众人,手上的活计都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眼神在空中无声地交汇、碰撞,传递着心照不宣的讯息。
有人微微撇嘴,暗自腹诽:这傻柱,都要成家的人了,还惹得老爹这么大火气。
真是不像话,不知道又犯了什么轴。
也有人,尤其是几个上了年纪、深知何大清过往为人的,则悄悄摇头。
眼底带着几分不认同:当爹的做到这份上,儿子都躲着走。
临了儿子办喜事还要闹这么一出,实在是不称职。
清官难断家务事,可这院里的人情冷暖,谁心里还没杆秤?
对于这些或明或暗的议论和目光,何雨柱并非毫无所觉。
他只是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像一棵沉默的树。
父亲何大清,还有那个几乎没在他记忆里留下多少温情的妹妹何雨水。
在他心里,早已褪色成两张模糊而疏离的旧照片。
那份本该浓稠的骨肉亲情,不知何时已冷却、干涸。
或许是生性里就带着些不易与人亲近的凉薄,又或许……
——是经历了那场常人无法想象的“上一世”轮回,看透了太多虚妄与凉薄。
心防早已筑得又高又厚。
血缘,有时候是最坚韧的纽带,有时候,也可能成为最深的隔阂。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点翻涌的涩意压回心底最深处,重新迈步走回院中。
脸上已然换上了惯常那副有点憨直、又带着点混不吝的表情。
仿佛刚才屋里那场与他切身相关的风暴从未发生。